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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人是精神的,邊上也沒什麼監護儀器,看上去問題不大。

  許曼言鬆了口氣。

  見有訪客,醫生打了聲招呼走了。

  保姆陳姨才剛到醫院幾十分鐘,見來的人是許曼言,知道自己在場說話不方便,倒了杯茶水後,找了個藉口也出了門。

  許曼言放下手中水杯走近病床,看了看傅臨江腿上的石膏,柔聲問:「很疼嗎?」

  傅臨江右手握過來,將她手包住,蒼白面上倦色稍減:「看見你就不疼了。」

  兩人四目相對,交織的目光中,情緒破土而出。

  連日裡的惶恐不安被掌心溫熱撫慰,似塵埃落定終有歸處,許曼言眼淚反而不爭氣地湧出來。

  她抽了抽鼻子,在視線模糊前低頭掩飾:「胡說什麼,我又不是止痛藥。」

  傅臨江唇角上彎:「心裡高興,自然就不那麼難受了。」

  話音落,一滴眼淚啪嗒打在手背上,帶著比皮膚稍高的溫度,滑落成水痕。

  傅臨江手指縮了縮,愣住了。

  他一隻手撐起身體,想捧起許曼言臉仔細看,她卻始終不肯抬頭。兩人僵持了幾秒後,許曼言愈發像鴕鳥一樣,將頭埋進他懷裡。

  大概猜到她是因為擔心自己,所以才如此,傅臨江內心漲滿,有開心,也有措手不及的慌張:「曼曼,我不痛,真的。」

  ……

  「只是左腿骨折。跑到一樓時那房子塌了,好在房子總共才兩層,我在的地方又剛好有支撐物,沒有埋多久就被救出來了。」

  ……

  「我的手機弄丟了,呂照的手機壞了,我們幾乎身無分文,護照什麼的也全都遺失埋在廢墟里,還是大使館幫忙找到回來的途徑。」

  ……

  許曼言眼淚愈發洶湧不止。

  傅臨江三言兩語,輕描淡寫過去,她光靠想像都知道當時情況有多危險。

  全虧命大逃過一劫。

  兩人依偎著抱了好一會兒。

  聞著懷裡人的發香,傅臨江才真正感覺到,他在和安穩的人世間重新相擁,心中百感交集,又帶著後怕。

  他固然性格堅強,能面不改色地面對人生的急風驟雨,成為傅氏集團的頂樑柱,是眾人眼裡的定海針,卻也不是沒有軟弱的時候,只是唯獨能對一個人流露出。

  掌心硃砂痣,心頭明月光

  她的名字,一筆一畫,刻入骨血。

  她的一顰一笑,不隨時光流逝忘卻,不因山崩地裂世界傾覆而褪了光彩。

  「被埋在下面的時候,昏天暗地的,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不知道會不會馬上有人來救。我就躺在那回憶咱們兩轉移注意力,從初遇,到後來每一段能想起的細節,一邊回憶一邊想,要是真說死前有什麼願望……」

  許曼言急忙捂住他嘴。

  「不准說那個字。」

  傅臨江笑了笑,將她兩隻手都握緊。

  「沒關係,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是什麼?」

  「再見你一面。」

  初見時,一見鍾情,周邊風景固然無與倫比,但那心動與風景無關,只與她有關。一旦愛上,便如覆水難收,就算是破鏡,也強求它圓。

  《人間失格》中的形容,傅臨江心有戚戚。

  ——僅一夜之間,我的心判落兩人。他自人山人海中來,原來就只為給我一場空歡喜。來時攜風帶雨,無處可避;走了亂了四季,久病難醫。

  人生似潮起潮落,有高有低,有來有回。

  他就像個追浪的人,一心想撲向自己要的那朵浪花,溺入深海,也似踏入歸途,至死不悔。

  面頰貼著傅臨江乾燥溫熱的頸,許曼言堪堪收住眼淚,耳垂被淺淺含住,被激得哆嗦了下。

  她掙扎著向後躲:「傅臨江,這是在病房。」

  「沒有別人。」

  傅臨江眼睛裡如火如荼,炙烤著她的臉。

  許曼言:「……」

  含糊不清的餘音吞入腹里。

  怕碰觸到傷口,兩人都留意著,吻得輕柔小心,卻也足夠纏綿。

  「傅董。」

  門哐啷被推開,帶來一陣驚擾的風。

  進來的是呂照。

  他守著傅臨江做完手術,在會客室小憩了一會後,等到陳姨過來看護傅臨江,馬不停蹄地出醫院給自己和傅臨江買手機補辦電話卡,忙到這時候才回來,手上拎著袋路邊水果店買的水果。

  「不好意思,我什麼都沒看見。」

  乍見病房裡的情景,他不打自招,幾乎想裝瞎,像彈簧一樣退出門外。

  「回來。」

  傅臨江扶了扶額頭。

  這麼一打岔,再旖旎的氣氛,也消失殆盡了。

  呂照又像閃現一樣出現在門口。

  他眼觀鼻鼻觀心,視線毫不亂飄,將手機和電話卡掏出來,水果放下。

  「傅董,東西我都買好了,還有別的事嗎?」

  「手術前我要你幫我收著的東西呢,沒弄丟吧。」傅臨江瞥了他眼,神色莫名。

  「哦……對了,還有這個。」

  呂照一拍腦袋,從內襯口袋裡掏出樣東西,遞過來。

  許曼言看到抹藍色,沒入傅臨江手心。

  「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幾天再去公司上班。」傅臨江淡淡道。

  「謝謝傅董,您也多休息……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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