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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匕首捅入肉里的聲音,他沒有發出一點痛呼哀嚎。

  若非眾人眼睜睜看著那匕首幾乎全部捅入肉里,若非有血液染透了衣衫,幾乎沒人敢相信,他真的把匕首捅入了自己身體裡。

  也是因此,躲在屋內的衛樞甚至還以為他還未動作。

  「怎麼,怕了?呵,還以為陳大人真是位英雄呢!」

  拿到抵著衛彎彎的死士們臉色都變了變。

  隨即,一人悄悄朝身後房內道:「大人,他已經捅了,匕首全部入腹,沒作假。」

  屋內沉默了一瞬。

  隨即響起一陣窸窣聲。

  似乎有人在靠近房門。

  然而,聲音剛起,旋即便又落下。

  「差點上了你的當。」衛樞的聲音又傳來。

  「待我一走到門後,便會有無數強弓手把箭射過來了吧?好險好險。」他似是慶幸地說道,隨即,聲音復又陰狠。

  「看來,陳大人不聽話啊。」

  「下一刀,扎心口。」

  ……

  烈日灼灼,陳起站在烈日下,此時他去了面罩,卸了盔甲,頭頂燦金髮絲被烈日照地都泛了白,好似融化了一般。

  持刀的死士又將刀尖往衛彎彎的脖頸移動一分。

  「小心你們的刀。」陳起說。

  「她有事,門後的那個,也活不了。」

  說罷,陳起將腹部的匕首拔出。

  鮮血隨著匕首拔出噴涌而出。

  而後,在衛彎彎模糊的雙眼裡,那雙匕首又飛快地捅入胸膛,鮮血濺射了他滿臉。

  這一下之後,高大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般,危危晃動。

  仿佛泰山將傾。

  然而,他沒有倒下。

  他顫抖著,踉蹌著,朝前走了兩大步。

  他身高腿長,兩步便是兩米多。

  那個聲音說的。

  一刀可上前一步。

  他離衛彎彎有十米遠。

  如此,他只要走十步,不,九步,就可以走到她面前了。

  陳起想著,因忍痛而咬破的唇角微微勾起,泛出淺淺的笑意。

  -

  一個人,能身中多少刀而不死?

  如今最嚴酷的刑罰仍是千刀萬剮之刑,據說最好的劊子手,能將人身上肉全部剔除,只剩一具白骨和內臟,人卻依然不死。但那終究是傳言,大多數人,別說千刀萬剮,幾十片肉削下去,哪怕身體還能支撐,卻已多半疼死、嚇死。

  而陳起還不只是被剮去表層皮肉。

  他是一次又一次,將並不算短的匕首,捅入體內。

  作為一個常年征戰、經常受傷的武人,他自然知曉身體的要緊之處,捅刀時,可以刻意避開那些地方,便比如心口,陳起捅下去了,位置看著沒錯,但卻剛剛好避開了心臟半寸的位置。

  如此,雖然仍舊受傷,卻不會立刻有性命之憂。

  但即便避開了心臟,那傷口仍舊很重。

  加上腹部的傷,陳起猙獰疤痕下的臉,已經毫無血色。

  好在,第二次捅胸口過後,衛樞沒有再下如此兇險的命令。

  接下來,他讓陳起扎自己的手臂、大腿、腰間……

  不夠致命,卻足夠將人折磨地恨不得就此死了。

  一刀,兩刀,三刀……

  一步,兩步,三步……

  陳起的身體漸漸再也直不起來,他的腰背佝僂如蝦子,只勉力站著,握著匕首的手掌都顫抖地不行,仿佛下一刻,那匕首就會脫手掉落在地。

  然而他不能倒下,不能丟下匕首,他甚至還要拖著痛到幾乎暈厥的身體,向前走。

  一步又一步。

  從院中到正房門前,陳起的身後,是一條血路。

  仿佛最鮮艷的紅花,在他身後綻放。

  第七刀捅入,拔出,陳起距離衛彎彎已經不到三米,以他的步幅,只需再往前走兩步。

  然而他卻已經根本邁不動腳。

  身體顫抖了許久,才維持著沒有倒下,想要再踏步上前,卻是好像再也沒有力氣。

  那高大卻傴僂的身影在烈日下站了許久。

  院中沒有一個人說話。

  衛彎彎眼淚都流幹了,眼前一片模糊不清,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卻唯獨能看清陳起的模樣,陳起滿身是血,朝她走來的模樣。

  那些見慣了鮮血和殺戮,此行也做好身死準備的衛家死士,此時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埋伏在荷風苑外的弓箭手,有眼力好地看見如此情景,有人咬緊了牙,有人滿臉淚,但沒有命令,卻無一人敢動手。

  而衛彎彎和死士身後,那扇門之後的衛樞,竟也沒有出聲催促。

  似乎只是在享受折磨陳起的樂趣,除了第二次胸口那一刀,衛樞沒有再讓陳起刺要緊的地方,之後也不催促,只是在陳起挪動腳步之後,再發布下一次命令,指揮著陳起將刀刺入自己身體的哪個部位,陳起沒有力氣揮刀了,他也仍舊不催促,只時不時發出一陣笑聲。

  於是時間便拖地很久很久。

  久到日頭都向西偏斜,久到趴在牆頭上的弓箭手背上的衣物被曬得滾燙,久到陳起幾乎無血可流,眼前暈眩地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

  但他還在揮刀。

  還在向前。

  金烏西墜。

  陳起捅下第八刀。

  走出第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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