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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驍垂下長睫,遮掩住眼底的晦澀,淡聲道:「魏行應該跟你說過,孤素來不喜人撒謊。」

  想起寧姑姑剛才都說了什麼,雲霏霏連忙解釋:「那是寧姑姑誤會了,我跟李之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才不是、才不是什麼相、相……」

  那兩個字太難啟齒,雲霏霏說不出口,只能紅著臉拼命搖頭。

  她太緊張,完全沒察覺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太子殿下,今日的話似乎特別多。

  陸驍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微微發紅的臉龐,掩在寬袖內的手指緊握成拳,再也無法忍耐。

  「孤與賀指揮使有要事商談,你且在寢宮候著。」

  陸驍嗓音突然低沉很多,一下就恢復成平日的冷淡,仿佛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雲霏霏一愣,再抬頭,就只看到陸驍大步離去的背影。

  剛剛明明心情還很好,怎麼突然間就又生氣了?

  太子殿下的性格她實在捉摸不透。

  ……

  賀烺一身紅衣,抱著胳膊,垂著眼皮,姿態散漫地斜倚在書房外的樑柱上,渾身一股懶洋洋的囂張氣質。

  當臉色陰沉的像能滴水的陸驍出現在視線中時,賀烺卻是瞬間站直身子,俊美到鋒利的眉眼浮現訝異之色。

  跟在陸驍身後的魏行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遠遠看見賀烺就拼命地朝他擠眉弄眼。

  陸驍不發一語地越過賀烺,進到書房。賀烺隨後也跟了進去,隨手帶上門。

  賀烺進去時,陸驍已經攏著衣袖,站在書案後磨墨,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握著墨條,手背青筋畢露,俊美的臉龐神色陰戾。

  「殿下。」賀烺先是來到書案前,抱拳行禮,接著走到陸驍身側站定,遞上一張紙條。

  陸驍專心磨墨,頭也不抬,慢條斯理道:「念。」

  賀烺不太想念。

  他自幼就與太子相識,還是頭一次看到太子如此情緒外顯的樣子──明顯處於一種暴怒狀態。

  賀烺擔心太子聽了,硯台會直接砸自己腦門上。

  陸驍輕抬眼眸,要笑不笑地睨他一眼。

  饒是賀烺身為金吾左衛指揮使,也被這一眼看得心驚肉跳。

  太子氣勢逼人,叫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臣服,與以往的內斂沉穩相差甚遠。

  「念,我念還不行嗎?」賀烺微微蹙了下眉,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雙手高舉作投降狀。

  他舉起紙條,一邊說話,一邊前行:「雲畫,原名雲霏霏,年十四,忠勇侯之女,庶出行六,生母謝姨娘,胞兄雲裴,三歲方被接回忠勇侯府,入雲家族譜。」

  賀烺停了下,確定自己已經離太子夠遠,才接著念下去:「此女容貌肖母,脾性也肖母,生性狐媚,為謀姻緣不擇手段。

  「半年前,此女與承恩伯府二房獨子沈言之暗通款曲,私定終身,沈言之自幼與雲二姑娘訂下婚約,卻為了她忤逆至親、不惜得罪忠勇侯,也要改娶她這個庶女為妻。」

  賀烺為平安候世子,賀雲兩家為世交,雲霏霏的事他也略知一二,這件事當初雖然沒有鬧大,忠勇侯夫人卻是氣得不輕。

  據賀母所言,這謝姨娘原是忠勇侯偷養在外的外室,年輕時搶了忠勇侯夫人的夫君不說,沒想到謝姨娘的女兒長大之後竟也有樣學樣,恬然不恥地搶她女兒的未婚夫婿。

  忠勇侯夫人再大度也忍不下這口氣,這才會將雲霏霏送進宮當奴婢。

  不止這件事,賀烺還聽過雲霏霏不少事。

  像是她與鎮國公府小公子也牽扯不清,又或是與尚書府的三公子同樣來往密切,諸如此類的風言風語,多不勝數。

  陸驍已經磨好墨,這會兒正站在案桌前提筆寫字,一副定氣神閒的模樣,好似方才的陰戾只是賀烺的錯覺。

  想像中的暴怒並沒有發生,賀烺陽剛英俊的臉龐流露出一絲詫異:「殿下似乎一點也不生氣?」

  「莫須有之事,有何可氣。」陸驍非常確定,嬌嬌前世就只有過自己一個男人。

  不論是青澀的身子或是生澀的反應,都能證明她從未有過歡`愛經驗。

  只是他前世被廢之前,與嬌嬌只有過幾面之緣,在碧霄宮相識之後,他只知道她叫雲霏霏,卻不知她在宮裡叫什麼名字,也不知她為何進宮,這才讓賀烺去查清此事。

  陸驍語氣篤定,賀烺只當兩人已經好過,未多做他想。

  見太子又恢復成平時冷靜沉穩的模樣,賀烺斟酌了片刻,開口勸道:「殿下,就算雲六是清白的,但云家到底是與榮貴妃密不可分,為三皇子一脈,她生母的性命就捏在忠勇侯夫婦手中,這樣的禍水留在身邊,只怕後患無窮。」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雲霏霏這樣的身份,別說做太子身邊人,就連讓她待在東宮都危險,誰知道她何時會反過來捅太子一刀。

  陸驍與賀烺相識十多年,又是過命之交,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語氣卻依舊篤定:「她不會。」

  賀烺劍一般鋒銳的濃眉緊蹙,卻沒有再勸。

  太子脾氣執拗,那個叫雲霏霏的小宮女又是他頭一個心動的女人,一時鬼迷心竅昏了頭也是正常。

  「孤吩咐你找的人,可找著了?」陸驍擱下手裡的毛筆,拿起手邊的濕帕子擦了擦手。

  陸驍幾日前突然吩咐賀烺找幾個小侍衛,賀烺身為金吾左衛指揮使,此事對他而言自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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