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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許久不曾穿得如此暖和,看著仍是一身粗布舊衣的陸驍,漂亮的美人眸慢慢瞪大:「這些都是哪來的?殿下呢?您沒有嗎?」

  陸驍微微彎了一下眉眼,不答反問:「還冷嗎?」

  他本就眉目如畫,笑起來更是好看的讓人挪不開眼,雲霏霏原本亂跳的心撲騰得更厲害了:「不、不冷了。」

  直到溫熱苦澀的湯藥入喉,雲霏霏才如夢初醒。

  哪來的藥?她被扔進碧霄宮的第一年就病了,看守太監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雲霏霏想起當初為何會被四皇子扔進這個地方,以及他曾對她說過的那些話,神色俱變。

  難不成藥和保暖衣物都是四皇子給的,他並不打算停止折磨她?

  陸驍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凝視著她,慢慢地說:「老四反了。」

  陸驍被廢之後,太子之位就落到了三皇子身上。兩個月前,三皇子溘然長逝,眾人以為四皇子會坐上儲君之位,病入膏盲的帝王卻遲遲不下旨意另立太子。

  直到昨日駕崩前才終於下了聖旨,立的卻是五皇子。

  朝野上下雖然震驚,卻不意外。四皇子畢竟與陸驍一母同胞又自幼病弱,實在不是合適的儲君人選。

  然而四皇子為了這個皇位忍辱負重、籌謀多年,甚至不惜誣陷自己的親生兄長私藏龍袍,如何甘心將這大好江山拱手相讓?高皇后與高氏一族也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寒風吹得門窗咣當作響,也吹得雲霏霏的心兒亂顫,她害怕的捉住陸驍手臂,想說什麼,體力卻開始不支,轉眼就倒在他懷中不醒人事。

  她最近總是毫無預警的陷入昏迷。

  「噹啷!」

  雲霏霏醒來時依舊被陸驍抱在懷中。

  火光照亮了整個夜空,向來肅穆靜謐的皇宮滿是匆忙紛沓的腳步聲,兵器相撞的殺伐之聲不絕於耳,哭喊聲及慘叫聲此起彼落。

  雪不知何時停了,兩人身邊也多了一隊甲冑分明的侍衛,逢人就砍,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雲霏霏臉色煞白:「殿下……」

  「噓……別看。」陸驍腳下步子沒停,扣著她腦袋摁進自己懷裡。

  直到被抱上馬車,雲霏霏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已經離開碧霄宮。

  一股不真實感油然而生,她想掀起帘子往外瞧一瞧,卻被陸驍摁住手腕:「外邊寒氣重。」

  馬車開始行駛,雲霏霏虛弱的依偎在陸驍懷中,望著他喉結旁那顆不明顯的小痣,沒來由地回憶起過往。

  十四歲那年,她被送進宮中,最大的心愿便是平安出宮與家人團聚,東宮當差三年謹小慎微,直到得罪四皇子前,也不過是外院灑掃的婢子。

  被扔進碧霄宮後,她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不可能出宮,卻忘了,有的人即便陷在絕境掙扎浮沉、狼狽不堪,依舊傲骨嶙嶙。

  陸驍就是那樣的人,哪怕太子之位被廢,風光不再,他也依然是那個滿朝文武齊聲稱讚,克己自持的謙謙君子,言出必行。

  說能出宮,便不是在哄她。

  雲霏霏還發著高熱,腦袋昏昏沉沉的,望著陸驍的一雙眼卻亮得驚人。

  「這麼高興?」陸驍摸摸她的臉。

  男人手很大,掌心微涼,貼在臉上很是舒服,雲霏霏側過頭,撒嬌般的在他掌中蹭了蹭,臉上浮現心滿意足的笑。

  這個幸福的笑容卻沒能維持太久。

  馬車剛出城不久,雲霏霏就聽見駕馬的侍衛揚聲喊道:「殿下,追兵來了!」

  車轅上的另一名侍衛跟著挑開車簾:「殿下,只需再行五里,翻過山頭便安全了。」

  陸驍微微頷首,像是早有準備,飛快地抱起雲霏霏鑽出車廂,躍上馬背,揮刀斬斷駿馬身上套車的繩索。

  馬車旁的侍衛們紛紛拔劍,迎向追兵,為兩人爭取更多逃跑時間。

  凜冽寒風迎面而來,如刺刀般割裂整個心肺,雲霏霏咳嗽不止,鮮血順著蒼白的唇角滑落下來。

  「殿下,馬馱著兩個人跑不快……奴婢的身子早就不行了,橫豎都是死,您趕緊放奴婢下馬!」

  陸驍蹙眉不語,回頭看眼追兵,全力夾緊馬腹,策馬狂奔。

  積雪凝寒,路更難行,雲霏霏聽見後面傳來的陣陣馬蹄聲,心急如焚。

  若不是因為她,陸驍不會搭乘馬車,早已乘著快馬全身而退。

  雲霏霏顧不得口中不停溢出的鮮血,邊咳邊道:「當年要不是殿下……奴婢早已投井自咳咳咳……盡,您已經讓奴婢多活兩年,奴──」

  「嬌嬌,」陸驍打斷她的話,利落的下顎線條繃緊,隱隱帶著一股怒氣,「我允許你死了嗎?」

  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住,雲霏霏忽然沒了聲音。

  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一道道利箭猶如催命符般向兩人追來,陸驍熟練地駕著馬在林間穿梭,哪怕快得只留一片殘影,箭矢依然無情的射中馬腿。

  馬兒長嘶一聲,暴躁地想把背上的人甩落,陸驍不得不抱著雲霏霏棄馬。

  也終於看到,那件由他親手穿上的斗篷,不知何時已被鮮血浸染得通紅。

  陸驍一愣,隨即背起人往山林里竄去。

  他瘸了一條腿,又要躲避亂箭,逃得十分狼狽。

  一支流箭飛來,正中雲霏霏後肩。

  離開馬車後,她的咳嗽再沒停過,利器入肉的聲響顯得微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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