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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沈織一愣。

  「小姐,你是在叫屬下嗎?」穿著黑色侍衛服的男子微微彎腰,朝沈織這個丞相府大小姐恭恭順順地行了禮。

  沈織半晌沒有回應,那侍衛就一直保持著彎腰行禮的姿勢。

  「你……叫什麼名字?」沈織發話了,那侍衛才直起身來,但不直視她,顯得異常恭敬。

  「回小姐的話,屬下叫吳銘,銘記的銘。」

  沈織「嗯」了一聲,沒有回話,看著面前陌生的人,她的貝齒輕輕地咬著下唇,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絞著帕子。

  「你之前見過我嗎?」

  沈織的語氣帶了幾分試探,她似乎在猶豫些什麼。

  「未曾。丞相對屬下有再造之恩,小姐若是有需要屬下的地方,屬下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完,又恭敬地彎腰行了禮。

  沈織心口莫名泛起了一陣澀意,她別過頭,心中升騰起的希望仿佛落了個空。

  她強忍著眼底的淚水,腦海里浮現那個清風朗月的身影,突然有些不悅地道:「能不能不要一口一聲小姐,還有……」

  但這次沒等她說完,吳銘就開口了,「屬下是屬下,小姐是小姐,尊卑有別………」

  沈織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大滴大滴的熱淚涌了出來。

  她別過頭,隨後不發一言地離開了,背影有些落寞。

  方才那叫吳銘的侍衛,目光一直停留在沈織離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嘆了口氣,抬頭看了一眼這丞相府的天空,眼裡是數不盡的迷茫。

  其實,吳銘就是成瑾,那本該死在法場的首輔公子。

  可是活著和死去,對於現在的成瑾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父親被處死後,娘親也跟著去了,獨留他和阿姐。

  這短短的一個月,他從雲端墜落到淤泥里,當真是看遍了人情冷暖和這人間的虛情假意。

  最後,阿姐也離他而去,他孤身一人活在這世間還有什麼意思呢?

  父親死有餘辜,當今聖上賢明,治國有方,他竟然為了一己之私協助寧王,企圖覆了這大燕王朝。

  「為了那個女人,他竟然絲毫不顧及母親和我們姐弟的性命?」

  成瑾自言自語地說道,隨後冷笑一聲。

  回去後,沈織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吃不喝。

  不知為何,分明心裡都認定他不是成瑾哥哥了,但那人的那番話在她的腦海里一遍遍循環往復著,怎麼都揮之不去。

  「不對!」

  沈織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坐直了身子,隨後眼裡重新燃起了希望。

  小芙顯然被嚇到了,身子一顫,手中的茶杯差點沒拿穩。

  「小姐,怎麼了?」小芙走上前去,試探地將那水杯遞了過去,「小姐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小芙擔心……」

  「小芙,你說一個人能不能通過改變樣貌和聲音變成另一個人?」

  沈織接過茶杯,望著那清澈見底的茶水,心裡卻是一團亂麻。

  那個叫「吳銘」的侍衛帶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雖然樣貌變了,聲音似乎也與以往不同了,但一個人再怎麼偽裝,一些細小的習慣是輕易不會改的。

  沈織跺了跺腳,突然有些懊惱。

  這三年裡,礙於男女大防,她也只是遠遠地見過他幾面,對他的了解也只是從那一篇篇詩文中。

  現下想來,竟是沒有辦法了?

  可若是他就是成瑾哥哥,但他為何不和自己相認呢?

  難不成,他把自己忘了?

  左不過是三年前的一面之緣,他若是不記得,倒也正常。

  突然,方才那人卑躬屈膝的模樣湧入了沈織的腦海,而且像是刻在她的腦子裡一般,怎麼也揮散不去。

  可她的成瑾哥哥不應該是這樣的……

  時間過得很快,成瑾逐漸從一個外院侍衛被調到了內院,這裡面自然有沈織的手筆。

  那天過後,沈織雖心中存疑,但還是沒有任何根據地在心裡認定了他的身份。

  她已經不在乎成瑾哥哥是否記得自己了,反正只要她記著,就足夠了。

  成瑾哥哥失去了親人,遭遇了如此大的變故,心中肯定是痛苦的。

  既然這樣,她就要想辦法讓他開心振作起來。

  沈織三天兩頭地指名叫「吳銘」來幫忙,今天是貓跑到屋頂上了,明天是在屋裡看到了蜘蛛……

  再後來,演變成了沈織特意吩咐小廚房多做些糕點,然後假模假樣地對丫鬟說:「今天的糕點實在是太多了,我吃不完,給吳侍衛送一份。」

  「這本前朝的詩集實在是太晦澀難懂了,送給吳侍衛。」

  「這把劍真不錯,送給吳侍衛。」

  「這些兵書我看不懂,送給吳侍衛。」

  ……

  成瑾雖然不知道小姑娘是怎麼認定他的身份,但只要他不承認,這就不是事實。

  他自然是能看出她的用心,也樂意配合。

  這三年,他的心裡一直都裝著那個愛吃糖葫蘆的小姑娘,只不過念在她還小,因此並未明說過。

  他一直都在等著沈織長大。

  一個月前,他本想托母親去沈府說媒,先行定下這婚事。

  而他則是早已等不及在準備那聘禮單子了,誰曾想,竟是再也沒有寫完的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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