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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了皺眉，沈姝這時候上前，「你將要用的藥告訴我，我去抓。」
林執老老實實的說了，總共十幾樣藥，沈姝不過記了片刻，便轉過頭去醫館抓藥。
沒多久，她果真將藥抓回來了，林執研究了一下，她竟果然沒抓錯。
沈姝又見到老奶奶那不便的腿腳，主動開口，「我去煎藥。」
老奶奶連聲道謝，「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沈姝說是要煎藥，只是這家的柴實在是差，她竟生了半天火都沒生起來，正急的時候，林執來了她的旁邊，「我來。」
他熟稔的燃了柴，那火沒一會兒便升起了，沈姝看他熟練的動作，忽然想起那日，他衣角的煙漬。
她忽然心情不錯，看他加柴的動作，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有林執的幫忙，沒多久，藥便煎好了，沈姝於是端了藥送過去。
老奶奶連忙餵了老爺爺喝了藥，老爺爺一直看著老奶奶，儘管她的面上已滿是黃褐的老人斑點，他看向她的目光仍然充滿虔誠的愛意。
等到老人吃了藥，沈姝和林執已經要走了，老奶奶開口，「等一下。」
林執停下了腳步，隨後……便看到，老奶奶跪在床底下摸索了許久，最終摸出一個破舊不堪的匣子來，她慢慢打開匣子，拿出了匣子裡的一個小紙包，顫顫巍巍的遞給林執。
紙包里是一些銅錢，她有些卑微的開口，「我……只有這些錢可以給醫藥費……」
沈姝看著那一枚一枚破舊的銅板，險些又無法忍受，只輕聲開口，「不用了。」
她拽著林執離開，他們剛出來的時候是太陽初升，如今已是夕陽西下，沈姝看著那已要垂垂落下的太陽，心中忽然更難受，她叫他，「阿執。」
「嗯。」
「今日我見到的所有病人，都很想活下去。」
「是啊。」林執也順著她的目光，去望那西沉的太陽。
沒有人不想活，就連他也是。
若是不想活，就不會在佛前一遍又一遍的祈願，若是不想活，就不會日復一日的服下那些讓他痛到難以忍受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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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偕老
沈姝忽然覺得無法再繼續說下去，她忽然停下，望著林執，「阿執，你抱抱我，親親我好不好？」
夕陽給她本就難過的臉又多鍍上了一層殤，林執垂眸，將她摟入懷中，隨後虔誠的吻上了她的唇。
這一刻，他很想很想像那對老人一樣，和沈姝白頭偕老。
無論日子富貴或是清苦，只要是和她一起過的就好。
他身體比她弱，到時候定然也是他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等待著她顫顫巍巍的走過來，一口一口的餵他藥。
儘管他從來嘗不到甜味，也是要跟她叫苦的，然後她便會含了糖來吻他，她到時候牙齒都掉光了，根本沒有阻擋他舌的武器，只能任由他去吻她。
然而，這念頭最終也只存在了一瞬。
因為他又發了病。
他匆匆結束了這個吻，強忍住了身體的難受，對沈姝開口，「我還有些事情要找長信處理，你且先回去顧府，我很快便回來。」
沈姝知他總是有事情，雖奇怪，也還是「嗯」了一聲，轉過身子乖乖離開。
林執看著她的背影鬆了一口氣，剛要嘔出一口血來，沈姝竟忽然回了頭。
近些日子林執的異樣讓沈姝害怕，她開口叮囑道，「阿執，你要早些回來。」
「可不要忽然拋下我了。」
林執將那口血生生咽下，努力朝她揚起一個自然的笑容來，「好。」
等沈姝離開了，他才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扶住牆，緩緩地蹲了下來。
疼痛迅速侵蝕了他的身體，他等待了一會兒，才從懷中拿出一顆毒藥來，緩緩吃下。
他又想起了那個下雨天，他被那個女人關在門外，隨後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
那個女人至始自終都沒有來看過他一眼。
那天他感覺自己好難受，身體難受，心更難受，也是那一天，他想起了那個女人每次給自己餵毒的時候，疼痛都會占據他的身體，他會忘記一切心裡的難受，忘記自己受過所有的苦。
於是，他偷偷拿了一顆那個女人的毒藥，自己給自己餵了下去。
他很笨，只能想到這種以痛止痛的法子。
等到那毒徹底席捲了他的身體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原來身體的痛比起心裡的痛要好受的多。
他的身體被那女人餵的毒藥和自己服的毒藥一步步擊垮，如今的他，只是外表光鮮，內里如同被螞蟻啃食的樹一樣殘存不堪。
這些毒藥和疼痛已陪伴了他十幾年，他早已無法擺脫。
……
沈姝一直在顧府的門口等待林執，一直等到天已經黑了，才等到林執回來。
她上前撲到了他的懷裡，他抬起手來拍了拍她的背，感受了她的溫柔，隨後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紙包來。
「給你買了糖。」
沈姝欣喜的打開紙包，拿出了一顆糖吃下，又拿了一顆抬起手來，送到他的唇邊，林執也老老實實的吃下了。
儘管它並沒有味道，他也依然吃的很高興。
兩人一起回了顧府，沈姝對林執開口，「阿執，並不是所有人都想殺毒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