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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何等的屈辱!

  周氏想起了那丫鬟生完的當天就被帶到了自己屋裡,被兩個僕婦當著自己的面,用那白巾給絞死了,屍首隨便拿草蓆包了丟亂葬崗去了。

  死了那丫鬟,留下那禍害,這是她與蘇府間沒有明說的交易。

  只是偶爾想想都覺得讓她死的太痛快了。

  周氏想起了小時候自己養的那隻波斯,明明給它好吃的好喝的,卻歹不歹的咬傷了自己,當下就被自己丟到井裡給淹死了。

  這是世間必須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

  而如今,那該死丫鬟的孽種居然還要搶她的東西?

  周氏看著那張臉,那張臉美的讓人憤恨,跟他母親一樣讓人忍不住想狠狠地撕了他,但她仍然保有幾分理智,言簡意賅,「回去將那水靈芝的契約給廢了。」

  蘇凌心間一訝,想起了那日張大掌柜的話,心中悲哀的同時更是添了一層的憤怒,這華麗的屋子,高級的裝飾,隨便拿出一件便可以抵得上湖石村村民一年的用度。雖說他擬定的合約比起以前來是提高了許多村民的收入,但這是村民們應得的,然而卻被視作了膽大妄為。

  好比富人們大吃大喝的時候窮人們只是站在他們身邊祈求一份果腹的剩飯,而富人們卻視而不見,寧願發霉發爛,也捨不得分了他們一杯羹。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哪一個時代不是呢。

  西方的農場主們於物價貶值時,寧願將牛奶倒入河裡浪費掉,也不願舍一分給那饑民。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悲哀的人性啊。

  自己原可以當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可是腦海里不斷想起了趙二叔的哀切,可期阿昌的瘦弱,孫大嫂的悲慘,以及時時被飢餓陰影籠罩著的淳樸村民們。蘇凌堅定地搖搖頭,「契約不會廢的,便是村民們也不會答應的。」

  周氏氣到發笑,「看來這條賤命我是留錯了,來人!」

  門外進來兩個家丁。

  蘇凌知道即便是答應了這大夫人的要求,他也不會饒了自己的,但真到了這個時候心下還是慌張至極,心想自己許是要殞命於這異世了,原來死便死罷,可如今,可如今。蘇凌腦海里閃過那張粗莽但寵溺地看著他的臉,威脅道,「我,我若死在府上我夫君定會追究的!」

  周氏嘖嘖道,「一個粗莽村夫我怕他?」

  蘇凌道,「你也知道他粗莽,兔子急了還咬人,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周氏原本看他一個逆來順受絲毫不敢反抗之人說得如此斬釘截鐵還有些許疑慮,怕是那孽種真的有什麼打算,但看他微微發抖的嘴唇,心裡已是暗自發笑了。

  「那我倒想看看他能做出什麼事了!」袖子一甩,對著那一旁候著的倆家丁喝道,「你們愣著幹嘛!」

  二位家丁聞言立刻上前左右開弓捉住了蘇凌,蘇凌掙扎不過,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周氏慢慢的走了過去,慢條斯理地抽出頭上的一把玉竹釵,那釵頭尖細,鋒利無比,她緩慢的在蘇凌眼前蹲下,猶如逗弄小貓般的,用那釵頭慢慢地描摹著他的那張臉,「嘖嘖,這雞卵子臉蛋這麼嫩,我都不好意思劃了。」

  蘇凌心間一片冰冷,閉著眼睛不去理她。

  臉上,冷冰冰的釵頭慢慢移動,猶如蛇蠍,蘇凌橫了心任他擺布。

  周氏這樣冷心到無以復加的人,自是要看他惶恐求饒的模樣,好比那狸貓,捉到了老鼠,先不急吃,逗弄了一方才心滿意足地吃下,自己求饒哪裡能有什麼用,徒惹羞辱罷了,加之內心對於那周氏的怨憤,蘇凌更是不願對她有半分妥協。

  周氏見他絲毫沒了往日的惶恐,心頭一陣怒意,正要刺他個亂花繽紛間,綠荷臉色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大夫人不好!」

  周氏正是怒極,聽到綠荷的話,只覺得不吉利,當下起身叱罵,那綠荷撲通跪地道,「大夫人,老祖母往這邊來了!」

  周氏臉色一滯,心裡想著那西堂那個老女人半隻腳都踏進棺材裡了,已是多年不復出來,今日幹嘛好端端地來她屋裡,心裡思來想去,唯有那怪物之事了。

  眉頭一皺,但心裡轉念一想,蘇煥之好的時候自己還得顧忌上她三分,如今這些日子那蘇煥之還迷迷瞪瞪的,三日差兩日好的,整個蘇府皆由自己當家了,自己怕她作甚。

  鼻孔一個哼氣,當下連亂糟糟的屋裡都不曾吩咐下人收了,踹了蘇凌一腳,將那玉竹釵子復又插上,接著喚人拿過一張梨花凳坐了,半笑不笑地在堂中迎接自己的婆婆。

  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一疊子的腳步聲,大門一聲通報,先是進來一個僕婦,周氏一看,是那老東西身邊的楊嬤嬤,隨著楊嬤嬤進來,是四個抬貴妃椅的小廝,那貴妃椅上躺著的不是那老東西還是誰。

  等到那貴妃椅慢慢放下,周氏才慢悠悠地起身道了個福,「媳婦兒拜過母親。」

  那蘇老夫人鶴髮微亂,面目是久臥病床的蒼白,一旁的楊嬤嬤將手上的腰靠替她墊了,好容易才半坐半躺著撐著在那裡,方才夕陽未下之時,那馬房總管不顧看門小廝的阻攔,慌慌張張進來跟自己說了那大少爺回府之事。那老夫人已是燭光末微,原本就不欲多理會塵世中事,省的徒增憂思,但著實是可憐那命苦的大孫子,亦不願蘇府徒增造業,故而叫了幾個下人便趕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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