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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頭暈發熱,似風寒之症。溫妘召太醫來看,太醫說這確是風寒之症,讓太子好好歇息兩日便會痊癒。

  溫妘勸太子莫出門,在宮中將養。太子卻嗤之以鼻。

  「你不是說,我想要什麼,你都會不遺餘力幫助我麼。」他說,「我要的,已然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待我完成此事,除去了父皇心頭大患,便是向父皇證明了我有那坐穩天下的本事。」

  太子離去的時候,背影意氣風發,可溫妘卻總覺得放心不下。這幾天來,她每天等著太子的消息,可畢竟路途不近,便是報信也須時日。

  溫妘望著外頭的天空,只覺心頭似乎也一樣的陰晴不定。

  另一件事,同樣讓她狐疑不已。

  前兩日,她聽從了母親的建議,到她常年供奉的寶相寺里來吃齋念經,為太子祈福。

  正誦經時,一個女尼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一身青灰色的僧帽和僧服,顯得那張臉瘦削蒼白。

  她認了出來,那是剛剛在寶相寺里出家的江良娣。

  那日,太子答應了江良娣的出家之請,第二日,江良娣就離開了東宮。多日來,溫妘是第一次再度見到她。

  「貧尼淨空拜見太子妃。」江良娣念了聲佛號,向溫妘行禮。

  溫妘看著她,沉寂多日的心虛之感忽而又牽了起來。

  「良娣不必多禮。」她面上平靜,答禮道。

  聽得這稱呼,江良娣淡淡一笑:「聽聞這幾日,太子妃都在寺中誦經,貧尼受戒不久,初入法門,未敢打擾。」

  溫妘道:「太子遠行,我來為他祈福。」

  江良娣看了看前方的菩薩,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拜了一拜。

  「太子妃以為,業障是吃齋拜佛就能消得了的麼?」

  那聲音十分輕,幾乎淹沒在堂上尼姑們誦經和木魚的聲音之中。

  溫妘怔了怔,卻見江良娣已經起身,仿佛什麼也不曾說過。她雙眸微垂,又向菩薩拜了拜,轉身而去。

  心中翻起千層風浪,溫妘盯著江良娣的背影,只覺心緒再也按捺不下來。

  「太子妃!」

  正當溫妘想著心事,怡香匆匆走了進來。

  她手裡拿著一方帕子,打開,將一樣物事呈到溫妘面前。

  是一隻小小的瓷瓶。

  「太子妃,」她低低道,「這是在江良娣的隨身物什之中翻檢出來的。」

  風從原野上吹來,將旗幟吹得獵獵作響,讓太子的兵馬和儀仗顯得愈加雄壯。

  太子騎在馬上,看著李霽出現在前方,唇邊彎起一抹冷笑。

  說實話,對於長沙王世子李霽,太子其實並無十分痛恨的感覺。這個人的可惡之處,不過在於他是長沙王的兒子罷了。凡是對自己將來掌握大權有所阻礙的東西,太子都樂於除掉。

  他知道李霽並非等閒之輩。李霽的那些戰事,他都曾仔細琢磨過,知道這人如果要遁走,必然會像征戰一般,看似兵行險著,其實背後總有保全的後手。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太子看一眼被李霽的人裹挾在中間的陳愷,頗是輕蔑。這蠢貨,確實不是李霽的對手。

  「臣拜見殿下。」李霽騎馬到陣前,在百步之外停住,雖行禮,卻並不下馬。

  雖然隔著些距離,但他的聲音清朗,太子聽得清楚。

  「聽聞世子迎親,我未及賀喜。」太子緩緩撫著手中的馬鞭,道,「未知世子這是要往何處去?」

  「不瞞殿下。」只聽李霽坦然道,「臣打算離開京師,帶新婦回廣州。」

  第三百四十三章 變局(上)

  太子倒是沒想到李霽會如此大方承認,來了興致。

  「哦?」他微笑,「按律,藩臣離京,皆須得經聖上准許,據我所知,聖上並不知世子要回廣州去。」

  「臣來南陽時,已經向聖上辭別。」李霽道,「殿下若不信,何不去問問聖上。」

  這話聽上去毫無半點緊張之感,在太子眼裡,平添了幾分傲慢。

  「大膽!」不等太子開口,他身邊的將官已經出馬呵斥,「太子跟前,安得無禮!爾等還不速速繳械,束手就擒!」

  「不知我等犯了什麼法,竟要束手就擒?」這時,一個聲音倏而傳來。

  李霽回頭,眉間皺了皺。

  漪如不知什麼時候也騎馬上前而來。方才他離開時,明明特地囑咐她好好待在那馬車裡。

  她一身行裝,雖然看著樸素,頭上卻仍梳著新婦的高髻,簪著宮花,看上去,眉目間頗有幾分新婚的嬌艷。

  太子的目光愈加沉下。

  他沒說話,只看了看身邊的將官。

  那將官高聲道:「長沙王世子意圖謀反,證據確鑿!聖上特命我來將其一干人等押回京中受審!」

  這話,李霽並不意外。

  「此處有我,你回去。」他壓低聲音,對漪如道。

  「我只說幾句話。」漪如道。

  那目光深深,李霽終是沒有阻攔。

  漪如再望著太子,心中只覺波瀾起伏,一言難盡。

  這輩子,她極力地遠離他,以為只要自己不抱幻想,便不會到這一步。但她還是錯了,這次的結果,甚至來得更為直接。畢竟在上輩子,漪如從嚴家倒下到自己死去,始終沒有見到太子在自己面前出現。

  上輩子,她有許多話想問他,可至死都沒有機會,當然,那些話,隨著自己看明白,大多早已不必他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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