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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如有些慚愧,但才閉上眼睛,那困意就再也抑制不住。
「阿霽,」她喃喃道,「若是有賊人來,你定要喊我,不可逞強,獨自去打殺……」
李霽覺得這話可笑。若有賊人來,光是打鬥的動靜就不可能有人睡得著,如何能做到不叫醒她?真拿他當神仙。
可他還在想如何回答,卻已經聽到了旁邊傳來輕輕的呼吸聲。
平緩而悠長,漪如再也沒有了動靜。
李霽沒說話,只注視著她。
她的腦袋依偎在他的肩膀旁,火塘里僅剩的微光,在她的臉上映著靜謐的輪廓。
雨聲從外面傳來,似帶著些春天裡花草的芳香。
李霽伸手,將那她身上的大氅攏了攏,而後,把頭靠在後面的牆壁上,閉起眼睛。
第二百六十九章 獲救(上)
許是因為著實太累,漪如這一覺,竟是睡得十分沉。
淅淅瀝瀝的雨聲一直不絕於耳。
說實話,漪如十分討厭下雨。這是上輩子給她留下的心結。在寶相庵里,她住的那間屋子又老又破,到了下雨天就免不得要漏水。且她的被褥也很是單薄,在許多的雨夜裡,她被身上的濕冷凍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故而就算是這輩子,她不曾缺衣少食,可每逢聽到雨聲,她也總是會渾身發冷地從睡夢裡驚醒。
可是這一回,漪如一夜無夢。
當她睜開眼,身上很是溫暖,竟是許久不曾有過的感覺。
她是被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吵醒的,眼睛迷迷糊糊,只見不遠處,門上已經透出了光。
而當漪如望向上方,愣了愣。
李霽靠著牆壁,歪著頭,正在沉睡。
而漪如不知何時已經躺倒在了他的懷裡,側著身,蓋著那大氅。而李霽的手,一隻放在邊上,一隻搭在她的身上,壓著大氅。
仿佛他抱著自己似乎。
昨夜的記憶一下全湧上來,漪如望著李霽的睡臉,驀地,心跳一下一下變快,在胸口蹦了起來。
李霽的睡臉很是好看。小時候,漪如不止一次見過。比起平日裡那高高在上,說話犀利的樣子,李霽閉上眼睛的時候,會顯得格外溫柔。與他那被人稱道的美貌相配,更符合如玉君子之類的美名。
當然,漪如和李霽早已經熟悉,自覺無論什麼時候見到他也不會像懷春少女們那樣驚艷嬌羞。
可現在……漪如在心裡鄙視自己,這有什麼可慌的?不過是無意間睡倒了下來罷了,又不是什麼貞男烈女,碰到就要斷臂割肉。
但莫名地,她越是這麼想,那心頭就越是止不住,耳根竟是隱隱發熱起來。
漪如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想悄無聲息、不著痕跡地坐起來。
但不等她將李霽那隻手移開,就見他的眼皮動了動。
她吃一驚,即刻閉上眼睛。
上方,傳來李霽的深深呼吸聲。他似乎真醒了,睜開了眼,正打算伸展四肢。可片刻之後,一切動靜戛然而止。
過了一會,那隻覆在大氅上的手,輕輕挪開。
而後,再無動作。
漪如閉著眼睛,心裡明白,自己這麼躺著不起來,李霽也起不來,那麼他們就會像這樣僵持下去。
猶豫了好一會,漪如暗自深吸口氣,終於把眼睛睜開。
四目正正相對。
漪如望著李霽,裝模作樣地揉揉眼睛,然後,面不改色地坐了起來。
「你怎不叫我……」她喉嚨有些干,聲音迷糊,道,「說好了一起守夜,結果大氅都蓋在了我一人身上……」
這話帶著抱怨,卻避重就輕,將那要緊之處落在了大氅上。
李霽沒答話,只微微蹙眉,轉了轉脖頸,又伸展伸展手臂,似乎酸得很。
漪如見他捶了捶腿,道:「痹了?」
李霽「嗯」一聲。
漪如道:「我幫你捶捶。」
李霽卻擋住她的手:「不必。」
說罷,他扶著牆站起來,跺跺腳,又伸展伸展。過了一會之後,他似乎終於好了,彎腰把地上的劍拿起來,而後,走向廟門。
其間,他一直不曾看漪如一眼。
漪如看著他那仍有些微跛的步態,心想,真是個死要面子的逞強鬼。
李霽側著身,一手拿著劍,一手輕輕地把廟門打開一條縫,朝外面看了看。
大約覺得無礙了,他才將門再打開些,走出去。
雨已經停了,不過仍是陰天。
這破廟坐落在一片山林里,周圍都是大樹,
似乎發現了有人,幾隻停在屋檐上的鳥兒一下飛起,留下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
李霽正張望著,聽到身後傳來些動靜。轉頭,只見漪如跟著走了出來。
「外頭無事麼?」她問。
李霽「嗯」一聲,又轉回頭。忽然,他似乎發覺了什麼,徑直朝破廟背後走去。
漪如不解其意,跟在後面。
地上濕漉漉的,覆蓋了一層冬天裡落下的枯葉,踩在上面,深一腳淺一腳。
「你要去何處?」漪如忍不住問道。
「你不曾聽到水聲麼?」李霽道,「這附近有山澗。」
漪如怔了怔,想要說話,腳下卻一滑。
一隻手穩穩將她扶住,李霽捉著她的手臂,道:「小心。」
那聲音低低的,驀地,漪如又想起了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