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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襄拿著茶杯,緩緩喝一口茶。他看了看王承業,只見那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許多。
心中頗為滿意。
李霽的詩壓了王竣一頭,漪如自是高興,不過嚴祺方才為李霽出頭,她很是心情複雜。
王竣和皇帝的關係,她上輩子就已經知道了。
是太子告訴她的。
上輩子,王竣一直是太子身邊的近侍。嚴家快要倒台之前,王竣被皇帝任命為太極宮的殿中將軍。少年得意,京中無人不艷羨。
只有太子對此頗為冷淡,且從此與王竣疏遠。
漪如察覺,問他何故如此。
——「何故?」那時,太子冷笑,淡淡道,「我的手足,每個人都是虎狼。」
那時,他並未明說。但漪如早已經知道了皇帝和徐氏的事,即刻明白
過來。
想起舊事,漪如往太子那邊看一眼,卻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
那雙眼睛,如上輩子一般,無論什麼時候都透著一股陰鷙,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漪如轉開目光,平靜如常。
第二百四十三章 囑咐(上)
嚴祺本想著早早離開宮中,回家歇著,因得被皇帝找到眠花殿裡來,心愿泡了湯。
不過大約是長沙王世子在這裡的緣故,這皇親國戚的聚會,氣氛頗是微妙。還是靠著中山王說了幾個笑話,才不至於冷了場。
「朕聽翁,方才北寧侯與王世子在御苑中談論戰事,是麼?」皇帝看向崔珩,問道。
「稟陛下,正是。」崔珩答道。
「說了些什麼,不若也跟朕說一說。」
崔珩道:「不過是探討些用兵之道。臣與王世子各自經歷戰陣,也各有得失,拿出來評說評說,參照對比,乃大有裨益。」
說罷,他將二人方才討論的戰例大致述說了一番,皇帝聽了,撫須頷首,目光十分讚許。
「若世間再多些卿這等英才,朕何愁不能早日垂拱而治?」他感慨道。
這話,聽上去似乎是對崔珩說的,可接著,皇帝就讓內侍給崔珩和李霽都賞賜了東西,二人一道在聖前下拜謝恩。
看著李霽和崔珩的背影,漪如忽而將目光瞥向中山王和臨淮郡主。只見那父女二人也注視著崔珩那邊,面帶笑意。中山王微微撫須,臨淮郡主則眼神顧盼嬌羞,似與有榮焉。
有什麼可高興的,八字還沒一撇。漪如心裡哼道。
沒多久,皇帝有了些倦意。
王皇后頗為識相,對皇帝道:「陛下昨夜看奏摺,深夜才歇下,今日又起了大早,不曾停頓片刻。依妾之見,陛下不若小憩一陣,
莫太過勞累才是。」
皇帝頷首:「也好。」
眾人見狀,紛紛起身,向皇帝告退。
漪如自是巴不得如此,跟在父母身後,一道行了禮。
眾人退出眠花宮,又行禮恭送王皇后和太子夫婦。
漪如的目光落在溫妘的背影上,只見她跟在太子身後,無論儀態還是步伐,皆端莊自然。
想到她方才在殿上的模樣,漪如忽而有些感慨。在她看來,溫妘從來不曾變過。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從小到大,無一不是用那最嚴苛的條規來培養的。想來,她學宮規的時候,定然是不費吹灰之力,更不像漪如從前那樣痛苦。
求仁得仁,這樣似乎也很好。
「走吧。」容氏拉了拉漪如的袖子,提醒道。
漪如回神,忙應一聲,跟著他們離開。快到宮門的時候,漪如不由轉回頭張望,只見李霽沒有跟上來,卻是在後面一邊走一邊跟崔珩說著話。
看他的神色,似乎頗為聚精會神。
漪如不由詫異,再想多看看,卻再度被容氏催促,只得走快幾步,離開了眠花殿。
一家人回到嚴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才進門,嚴祺就嚷著讓僕人們去備洗澡水,還要在裡面加香草,好去一去身上的晦氣。
「一個個踩低捧高,虛偽至極。」他厭惡道,「枉我從前將這些人引為好友,有好處也總是惦記著他們,回想起來,當真是愚蠢。」
容氏覺得好笑,道:「你方才在他們面前
不是還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還有在那眠花殿上,你看戲便是了,為何要當眾誇獎起長沙王世子來?也不怕聖上記恨。」
「記恨便記恨了。」嚴祺無所謂,道,「我無官一身輕,對他也無欲無求,他總不會無緣無故拿我這外戚來祭旗。你不曾看到皇后和王承業他們的臉色麼?我就是喜歡看他們那吃癟的模樣。」
說罷,他有些感慨,道:「說來,天底下能讓這些人敢怒不敢言的,也就只有長沙王了,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可惜你不能跟他往來?」容氏道,「莫忘了,長沙王世子和漪如是義兄妹。」
嚴祺聽著這話,面色登時拉下,義正辭嚴:「什麼義兄妹,宗正寺都不曾正式行過儀禮,哪裡來的義兄妹?我家清清白白,斷不會跟反賊扯上什麼義親。」
漪如才回到房裡,陳氏就匆匆過來,向她盤問萬壽節的事。
見她一臉期盼的模樣,漪如便一五一十地說了一番。陳氏聽著,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聖上只在主公賀壽時,跟主公說了話?」她說,「後來你們去眠花殿,他也沒有將你們留下來敘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