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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從前,李霽跟隨呂縉出來的時候,雖然也低調,到底還是有幾身精緻衣裳的。如今他長大了,名聲也更大,日子反倒過得粗糙起來。

  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李霽隨即道:「水師之中的軍士都是尋常人家子弟,我整日與他們打交道,若處處講究矜貴,又如何與他們融洽一處,讓他們信任於我?且出門在外,便宜為上,我習慣了。」

  他說起水師的時候,語氣雖平淡,卻滿是驕傲。

  漪如看著他,好奇地問:「阿霽,你很喜歡征戰麼?」

  李霽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問,沉默片刻,道:「不喜歡。」

  漪如有些詫異,她以為李霽會露傲然之色,說「那是當然」之類的。

  「為何?」她問。

  「凡征戰,必有人死傷。」

  「那你為何還要領兵征戰?」

  「因為不征戰,便會有更多的人受戕害。」李霽道,「那些倭寇和海盜,每年劫掠殺戮之多,你若見了,也會覺得可惡。」

  這些事,漪如倒是也知道一些。容昉這些年做海貿,最頭疼的事,除了天氣不好,就是那些匪盜。

  「那……」她看著他,問道,「你受過傷麼?」

  李霽卻看看她:「何有此問?」

  「我聽別人說,你逞能得很,得了機會便要自己領頭上陣。動刀動槍打打殺殺的,哪裡有不受傷的道理?」

  李霽露出不屑之色。

  「不曾。」他說。

  「真的?」漪如有些不相信,「那些匪盜都凶得很,你才不過十幾歲,難道不曾在他們手上吃虧。」

  「不曾就是不曾。那等蟲豸毛賊,豈是我的對手。」李霽有些不耐煩,看著她,「你也與我一般年紀,你與人做生意,可曾怯過?」

  漪如訕訕。我跟你不一樣,我活了兩輩子。但這話畢竟不能說出來。

  「有理。」她敷衍地笑了笑,隨後又看向他那另外一箱書。

  漪如翻了翻,只見什麼都有。正經的經史子集和兵書不少,還有的,封面熟悉,一看就知道那是她給他寄的書。

  漪如拿起一本翻了翻,興致勃勃,道:「這本你覺得如何?那作者寫著寫著不寫了,書都成了絕版,我可是費了好大氣力才弄來。」

  李霽看了看,道:「尚可,只是主角無趣得很。」

  漪如道:「哪裡無趣?」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故而讓他有了通天的本事。男子漢大丈夫,當志在四方,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倒是好,胸無大志,一統天下只是為了跟心上之人百年好合。」

  漪如道:「也不算胸無大志,否則,他怎會克服萬難,去做那平天下之事?再說,誰說有了大義便要捨棄小愛,二者兩全豈不正好?」

  李霽不以為然:「自古英雄,胸中皆以大義為首,豈可為小愛所拘泥。」

  不解風情。漪如腹誹。

  她撇撇嘴角,將那書翻了翻,道:「這作者的文辭頗妙,你若不喜歡,便還給我好了。」

  李霽卻將那書拿過去,放回箱子裡:「送了我便是我的,豈有收回之理。」

  那模樣甚是理直氣壯,漪如還要再說,他望了望外頭,道:「方才林夫人不是使人來說要用膳了麼,莫讓他們久等。」

  第一百八十八章 酒意(上)

  當日,夫婦二人在宅中備下盛宴,款待李霽。汪全從前跟容昉交情不錯,也被容昉拉了來。

  席間無閒雜之人,容昉心裡高興,跟汪全一邊聊著舊事一邊飲酒,笑聲不斷。

  「想當年,呂公帶著你,與我等同游梅岑山。分別之時,我與他相約,來年去一趟廣州,或者去一趟洛陽,可終究是各自忙碌,不曾成行。」半酣時,容昉感慨道,「這許多年來,我和他也只能在信中說說各自之事,竟無緣見面。一晃眼間,你們都已經長大,我等卻是老了。」

  李霽道:「在我看來,容公與當年並無不同,仍精神康健。」

  容昉擺手道:「生老皆萬物之律,不可逆也。我與呂公在信中每談及各自身體,總說惟願你們這些後輩平安順遂。如今你父親穩坐廣州,你少年有成,呂公當是欣慰。」

  李霽的臉上露出謙遜之色,道:「皆是將士奮勇殺敵之功,我不過擔些虛名,容公過譽。」

  漪如坐在容昉身邊,給他添一杯酒,道:「外祖父老說阿霽,怎不說說我?呂公為阿霽欣慰,外祖父可為我欣慰?」

  容昉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又說淘氣話。」林氏嗔道,「你外祖父若是對你不滿,怎會放心將貨棧交給你去打理?」

  說罷,她笑著給李霽布菜,一邊夾一邊道:「這些年,漪如大多留在揚州陪著我們。她雖年幼,卻還算懂事,幫著我們兩個老骨頭操持內外,讓我們省了許多心。」

  李霽看了看漪如。

  她唇角彎著,頗有些得意。

  從前,林氏對她的行為舉止總是埋怨頗多,對老往貨棧里跑更是從來不曾贊同過。不過漪如知道,那也不過是嘴上說說,林氏是個護食的人,即便平日裡對漪如挑三揀四,在外頭卻從來只說好話,別人夸漪如能幹的時候,她也總覺臉上有光。在李霽面前,她更是不會失了面子。

  林氏忽而想起什麼來,對漪如道:「窖里還有些我去年秋天做得桂花釀,我前些日子嘗了嘗,味道甚好,又不上頭。今日阿霽來,你去取一壇來,讓他也品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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