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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霽,」容昉道,「與我等說說你殺敵的那些見聞,也讓我等開開眼界。」

  李霽謙虛道:「那皆是將士的功勞,我不過出了些

  許氣力,不足掛齒。」說罷,他仍將目光看著畫上,道,「這落款卻是有趣,『寶藍白玉髓』不知是何物?」

  正當林氏要開口答話,漪如忽然盯著李霽的臉,道:「阿霽,你的鬍子要掉了。」

  他眉梢微動,正要抬手往臉上摸,卻被漪如扯住袖子。

  「隨我來,我幫你貼。」說罷,她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徑直往門外走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竹馬(下)

  漪如拉著李霽出了花廳,轉過正堂,穿過花園,將他帶到了自己的院子裡。

  李霽四下里望了望,只見這是一處小院,收拾得並不十分講究,一看就是自己擺弄的。裡面沒什麼名貴花木,只種著些海棠月季之類,一叢月季正開著花,粉白粉紅占滿枝頭。

  漪如將他帶到自己的書房裡,小娟跟著進來,望著李霽,面色通紅,有些不知所措。

  「將我的妝盒拿來,」漪如道,「貼花鈿的那個。」

  小娟應下,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李霽四下里打量,沒多久,目光落在書架上。那上面擺著好些書,滿滿當當,不必仔細翻,李霽也知道那是什麼。

  而書架的下面,有一口箱子,也很是眼熟。

  那是李霽前不久讓人從廣州捎過來的。

  「如何?」見他走到書架前觀看,漪如頗是得意,道,「這揚州城裡,不會有第二個人有我這般齊全的藏書。」

  「別人的藏書都是正經書,你這些都是閒書。」李霽忍不住道。

  漪如不以為然:「那又如何,閒書也是書。」

  說罷,她想起了什麼,道:「長安的孔掌柜剛給我捎來新書,我拿給你看。」說罷,她走到旁邊去翻箱子。

  李霽看著她忙碌的模樣,唇角彎了彎,少頃,目光落在書架上擺著的幾卷畫軸。

  他拿起其中一卷,打開。

  只見那上面畫著一個男子,穿著一襲單衣,半臥在月下的青石上,一手支著頭,一手拿著酒杯,一派閒適之態。

  李霽怔了怔,只覺眼熟,似乎在方才的閒心閣里看到過。目光下移,果不其然,下方寫著「長沙王世子」幾個字。

  再想看仔細些,突然,那畫被抽走。

  漪如望著他,亦一時竟有些支支吾吾,道:「我……嗯……我看著有趣就買回來。雖寫著你的名字,但上面畫的其實不是你,別當真……」

  李霽卻道:「我自是知曉上面畫的不是我。」

  說著,他隨手拿起另一幅,打開。只見那上面畫的是也是個男子,騎在馬上馳騁,兩袖鼓風。男子身上背著弓,馬鞍上的矢箙里插滿了箭。

  毫不意外地,那畫的下方,也寫著他的名號。

  李霽看漪如一眼,將那畫放回去,繼續拿起第三幅,第四幅……

  漪如知道不能阻止他,只無語的站在一邊。縱然她臉皮厚,但被這般當面撞破,仍覺得尷尬不已,竟不敢看他的眼睛。

  幸好這時候,小娟拿著妝盒來了。

  漪如仿佛遇到了救星,忙將李霽手上的畫拿來,拉著他走開:「來,先貼鬍子。」

  李霽倒是沒有反抗,在榻上坐下來。

  那臉上的鬍子其實並不曾掉落,不過李霽顯然貼得並不怎麼走心,好幾處歪歪斜斜的,看著假得很。

  漪如從茶壺裡倒出一杯熱水,調開阿膠,而後,將那些貼得不好的鬍子取下來,擦乾淨了,重新上膠。

  她發現,李霽一直在盯著她。

  漪如乾笑一聲,忙打破沉默,開口道:「我這膠可是上好的,平日裡用來貼花鈿,就算在外頭奔波整日,大汗淋漓,也不會掉下來。你出門在外,想來要經常這般喬裝改扮,我給你弄些備著如何?」

  李霽不置可否,卻將她那妝盒看了看,目光落在彩漆盒面的字上。

  「寶蘭坊?」他說。

  漪如繼續擺弄著假鬍子,神色鎮定:「正是。」

  「寶蘭坊是你的?」

  漪如的手頓住,看向他。

  「胡言亂語什麼。」她一副好笑的樣子,「誰跟你說的。」

  嘴上語氣平靜,漪如心裡卻一陣發虛,打起了鼓,無比希望李霽只是隨口胡謅。

  「無人跟我說,」李霽道,「不過是從你那畫上看出來的。」

  「畫?」漪如有些疑惑。

  「這些畫,有幾幅,我方才在那閒心閣里見到過,尺寸形態皆是相似。不過,你這幾幅,比店裡的那些精細多了,也沒有那寶蘭坊的落款。我若不曾猜錯,你這裡的,才是原畫。寶蘭坊要賣脂膏送畫,那麼這畫的本錢自不可太高,只能照這原畫的樣子,製成印版來印製,紙張也要儘量找便宜的,故而外面的那些畫,只得你這畫的五六分模樣。」

  有那麼一瞬,她覺得自己像個本事拙劣的賊,而李霽是官府里那捉賊的,經驗豐富,老謀深算。她拼命地掩蓋罪證,裝作什麼事也沒有,但到了他面前,卻被他毫不費力地看破。

  但她當然不打算這樣就認了。

  「就憑這畫,你就斷定寶蘭坊是我的?」她問,「其實那寶蘭坊的主人是我的朋友,見我這畫好看,就借去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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