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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生意大了,投入也大。脂膏的原料、陶盒,時世畫的紙張、顏料,各處人工,加上各路店鋪貨郎的分成,每一處都是錢。
漪如和孫勉合計一番,算下來,這三個月雖然入帳可觀,但帳面上的錢仍虧空著好些。
「這生意路子雖寬了,量也大,但終究薄利。」孫勉道,「在下想著,不若將每盒面脂漲五錢,這帳面應該
很就能平了。」
漪如想了想,搖頭:「五錢看著不多,卻有大害。我這賣小盒的辦法,同行很就會學起來,到時候,比我們便宜的定然會有。莫看區區五錢,客人卻極有可能因此棄了寶蘭坊買別家,乃得不償失。」
「那娘子的意思……」
「平本之事不急。我等先站住了腳跟,穩紮穩打。只要天下人想到面脂,便定要買寶蘭白玉髓,這生意就算真的做成了。到那時候,又何愁平不得本?」
孫勉頷首。
正當二人在帳房裡商量著事,外面僕人匆匆來稟報,說容昉來了。
外祖父?漪如一愣,才站起來,就見容昉走進了帳房裡,面色沉沉。
第一百八十章 來客(上)
「外祖父,」漪如露出笑容,忙迎上前,「何時回來的?怎突然來了此處?」
容昉看她一眼,沒有答話,卻看向孫勉。
「孫先生別來無恙。」他行了個禮。
容昉在揚州南市里不算生面孔,孫勉自然認得。
他連忙還禮道:「容先生有禮。」
容昉也不賣關子,客氣地說:「我與容娘子有些話要說,不知先生可方便迴避一二?」
孫勉忙道:「容先生客氣,在下外頭還有些事要忙,且不打擾。」
說罷,他向容昉和漪如再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漪如和容昉二人,容昉看向漪如,臉上的和氣之色消散無蹤。
「這寶蘭坊,是你買下了?」他問。
漪如知道他來這裡不會是為了別的事,大方承認:「正是。孫先生急著將這寶蘭坊出手,我看著這脂膏生意不錯,就動了心思。原想著與外祖父商量,可外祖父遲遲沒有回來,我覺得錯過了未免可惜,便自作主張賣了些首飾,將寶蘭坊盤下來。這些日子,我……」
她話沒說完,卻見容昉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拍在案上。
「這是什麼?」他冷冷道。
漪如看去,卻見是一張寶蘭坊時世畫。
那上面,李霽正在對月舉杯,衣帶飄飄,溫文爾雅。
漪如乾笑一聲,道:「這個麼……這是為了把面脂賣出去,使的一點小手段。」
「胡鬧!」容昉瞪著她,「這可是阿霽!他是長沙王世子,還是你的義兄!這般毫無尊重,若是別的不相干的商人也就罷了,你可是他的義妹!若長沙王和阿霽知道了此事,如何作想?」
漪如心裡嘆口氣。
容昉會有這般反應,也在她的預計之中。所以她這三個月來無論什麼事都做得頗是賣力,就是希望在容昉回到揚州之前,借著時世畫將寶蘭坊面脂推出去,站穩腳跟。原本預計容昉來信說要去南陽的時候,漪如還慶幸了一把,預計他還會再過兩個月才能回來。不料,他竟是提前了,讓她猝不及防。
「外祖父這話便是多慮了。」漪如道,「長沙王和阿霽都在廣州,山長水遠,且不知這一個小小的面脂作坊弄出來的時世畫他們怎麼會知道,就算是知道了,難道他們就會惱怒麼?外祖父到南市的各處畫肆里去看一看,哪一家門面上沒有阿霽的時世畫?那些東西,可比我這寶蘭坊的早了去了,也多了去了。人人都喜歡阿霽,誰人提到他不是夸,也正是因此,他的畫像才總是賣得最好。外祖父真覺得,長沙王會介意麼?」
這最後一句,容昉也曾對林氏說過。
「什麼長沙王。」容昉瞪她一眼,「你該叫義父。」
漪如撇了撇嘴角。
「再說了。」她倒了一杯茶,奉到容昉面前,繼續道,「就算他們聽說了此事,也找不到我的頭上。」
「怎講?」容昉道。
「這寶蘭坊,如今仍在孫先生名下。」漪如道,「無
人知道我才是正主。」
容昉訝然。
「我在路上就聽說他將寶蘭坊轉手了,」他說,「怎會還在孫先生名下?」
「寶蘭坊在他名下,我買了他,寶蘭坊自然也就是我的。」漪如道。
容昉大吃一驚。
見他又急起來,漪如忙將先前盤下寶蘭坊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如此說來,他是實在走投無路,才賣了身。」容昉沉著臉道,「你也太過膽大,這與趁人之危何異?寶蘭坊是個老字號,孫家在揚州也是有些好名聲的,你如此行事,傳出去,別人如何看待我們家?」
「我趁人之危不假,可絕對沒有虧待孫先生。」漪如道,「此事,這生意是你情我願,絕無強買強賣。孫先生若是不願,他大可不簽,我也不能奈何他半分。我之所以不曾宣揚寶蘭坊是我的,就是給孫先生留了面子。至於外面的人,孫家先前欠債之事已是鬧得滿城皆知,如今孫先生不但還了債,還又是擴建又是弄出許多新花樣,別人猜孫先生將寶蘭坊轉了手,也在情理之中。」
「我聽吳炳說,你這三個月來常常出入此處,別人難道看不出來是你買了寶蘭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