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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虎和狼之中選定一邊,讓虎或狼將兔子當作自己人,自然不會吃它;而另一邊有所忌憚,自然也不會吃它。」容昉道,「但此路危險之處,乃如我方才所言,兔子將命交到了其中一方手上,生殺予奪,不過上頭一句話。」

  「那麼第二條路呢?」漪如道,「兔子如何讓虎狼有所忌憚?」

  「虎狼之間本有爭奪,既有爭奪,便有求於人。」容昉道,「精明的商賈,從來不會將本錢都放到一樁生意里,多頭下注的才能長久保本。於這兔子而言,也是一樣道理。只有跟虎狼都糾纏深了,讓它們離不得兔子,吃了兔子便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它們自然有所忌憚,不會動那兔子。」

  林氏在一旁聽了,念一聲佛,將漪如摟到懷裡,道:「什麼虎狼兔子,什麼吃不吃的,光拿些話來嚇小童。你這比喻,一開始便不對,虎狼為何一定要吃了兔子?」

  容昉道:「這兔子若是個尋常兔子也就罷了,可它既在虎面前風光,又與狼有了牽扯,便已然由不得它。不若就順勢而為,與虎狼兩邊都牽扯深些,兩

  頭得利豈不大善。」

  林氏道:「這也不對。說好聽了叫兩頭得利,說不好聽了便是首鼠兩端,虎狼豈會願意。到了哪天,虎或狼一方勝了,要收拾兔子,一樣收拾。」

  容昉搖頭:「婦人之見。會被收拾,那就是糾纏還不夠深。真到了我說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那一步,它們如何收拾?且我看來,這虎狼乃各有千秋,誰勝出也不一定。兔子只要識時務,四處逢源,乃大有可為。切不可將自己吊在一棵樹上,堵死了退路。」

  說罷,他看著漪如,語重心長:「你年紀小,許是聽不明白。日後回去多看看史書,品一品歷朝歷代之事,自然也就明白我說的道理。總之今日之事,你乖乖聽話便是。我們早聽說了你在京中的事,你救了世子一命,世子也救了你一命,既然結為義兄妹,便是善緣。你們小童,好好玩耍便是,大人的事,不必去想許多,知道麼?」

  漪如望著容昉,臉上裝著懵懂,應了一聲,心中卻很是明白。

  容昉雖是個商人,但讀書不少。所謂旁觀者清,嚴祺的處境,他都都看在眼裡,知道嚴祺那風光背後的隱患,從而為他考慮後路。

  他說了許多,最後一句話才最是重要。

  在他看來,嚴祺就是那兔子。皇帝和長沙王的爭鬥會持續下去,嚴祺如今陰差陽錯夾在中間,需要為自己考慮後路。

  漪如擔心的是嚴祺重蹈上輩子覆轍,而

  容昉擔心的是他因為在皇帝和長沙王之間站錯隊而倒霉,可謂殊途同歸。

  在嚴祺看來,他跟長沙王扯上這門義親,是晴天霹靂避之不及;可在容昉看來,這卻是個機會。

  有了這層義親的關係,將來長沙王如果得了天下,嚴祺就不會因為自己曾是皇帝這邊的人被收拾。

  故而,容昉打算將嚴祺哄道這船上,讓他跟長沙王的岳父和世子再親近親近。只是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嚴祺中途接到刺史府的急信,打道回府,最終來到這船上的,只有漪如姊弟二人。

  漪如轉著心思,卻對另一件事頗感興趣。

  長沙王竟這般有能耐,讓容昉也覺得他已然有了坐天下的可能了麼?

  雖然不樂意,但漪如已經到了船上,且船已經開離揚州。她無法說服容昉回頭,也不可能跳水逃跑,便只有繼續待在這裡。

  而據她觀察,知道呂縉和李霽身份的人,其實不多。就算是在呂縉那邊,除了汪全和幾個親隨,其餘人都只以為呂縉是廣州來的有錢船主,帶著外孫到揚州遊玩來了。而漪如這邊,在京中見過世子的只有乳母陳氏和侍婢小娟,此番,她們也不曾跟來。

  換而言之,今日之事,確實能做到保密,不會被多餘的人知道。

  容昉雖然大膽,卻也到底心細,安排得可謂周到。想透了這一層,漪如的心終於稍稍平靜下來。

  「姊姊為何不讓我說?」沒多久,嚴楷來找

  漪如,一臉委屈,「那明明就是長沙王世子。」

  漪如道:「你以為外祖父和外祖母不知他是誰麼?他們一清二楚。」

  嚴楷露出訝色,更不明白:「那為何他們做裝出一副不認識的模樣?」

  「因為我們在玩一個遊戲。」漪如眨眨眼,「這遊戲的名字,叫做守口如瓶,你聽說過麼?」

  嚴楷茫然搖頭。

  「所謂守口如瓶,便是這字面之意。」漪如道,你我的身份,還有長沙王世子的身份,只有外祖父、外祖母、呂公以及汪全等那幾個親隨知道,我等無論遇到何人,都不能說出來。誰說出來,誰就輸了。」

  說到遊戲,嚴楷的眼睛微亮。

  他問:「輸了會如何?」

  「輸了就要彈額頭,早晨彈一百下,晚上彈一百下。」漪如道,「且這一路上都不許再吃糕點,喝水只能喝魚腥草湯。」

  這說的樣樣都是嚴楷討厭的,他被唬了一下,即刻道:「我知道了,我定然不說。」

  說罷,他又想了想,有些狐疑:「那我見到世子,該如何稱呼?」

  漪如唇角彎了彎:「那呂公不是說了麼,要我等跟他一般稱呼。他既然管那世子叫阿霽,你我便叫他阿霽。」

  嚴楷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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