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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雨,舒適無比。許氏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
首先,便是庖廚。
她將庖廚的人分作三撥。一撥是專門伺候容氏月子的,一撥是專門伺候嚴祺、許氏和南陽侯的,一撥是為所有僕人做飯的。
也就是說,南陽侯的小灶沒了,日後只跟著嚴祺這邊用膳。
第一天,南陽侯就勃然大怒,親自找了過來。
「這府里是連個廚子都找不到了?」他說,「這飯食都是些什麼?」
許氏露出訝色,隨即讓人將南陽侯的飯食取來。
她看了看,不由哂然,道:「雞鴨魚肉,葷素皆有,文吉這邊吃的也是一樣,不知二伯覺得何處不對胃口?」
「這京中的飯食我吃不慣。」南陽侯道,「我有病在身,文吉也知曉,先前派專人為我烹飪。」
許氏隨即露出關懷之色:「二伯此言甚是。不瞞二伯,文吉與我說起此事,我也甚為掛心,方才特地派人去太醫署請了周太醫。二伯放心,這周太醫乃醫科妙手,對老年病症頗有心得,京中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南陽侯愣了愣。
沒多久,周太醫果然請來了。為南陽侯細細看診一番之後,周太醫說,南陽侯這病是消渴之症,飲食最忌精細。
「肉食不可烹飪過多,也不可多食;精白米麵,羹湯糖鹽亦要忌口。」周太醫說,「君侯宜食粗糧菜蔬,比如原粒的豆、麥及各色葉菜,最好也不加調味,少食多餐,乃有裨益。
若不然,只怕君侯這病癒加嚴重。」
聽得這話,不止南陽侯,連漪如在一旁聽著都覺得脊背一涼。
她從前被關在寶相庵里的時候,每日吃到的牢飯也就是這些。
許氏卻是熱心得很,向周太醫問這問那,還十分細心的讓南陽侯身邊的僕人一字一句全記下來,以作備忘。
「如此說來,是要給二伯令開小灶才是。」許氏念了聲佛,喚來吳炳,「從庖廚中分兩人出來,從今往後,專司二伯飲食。切記要按太醫所言烹製,若有差池,我唯你是問。」
第七十四章 關愛(下)
南陽侯一輩子最講究的就是膳食,突然從食不厭精變成粗茶淡飯,自是不願。
許氏不為所動,以為南陽侯好為由,只讓庖廚按周太醫的囑咐去辦。縱然是嚴祺這般好說話的,看了周太醫的方子之後,也站到了許氏這邊。
「這消渴之症,雖並非急病,卻十分磨人。周太醫說得不錯,叔祖飲食確要小心。」嚴祺向南陽侯勸道,「叔祖可還記得壽春侯?他與叔祖同齡,去年薨了,便是這消渴所致。聽他兒子說,他去世前那十年,過得十分難受,體弱乏力,疼痛交加,走的時候,瘦得似骷髏一般。叔祖這般愛惜身體,切不可大意才是。」
南陽侯無話可說。
看著他臉上那想說又說不出來的模樣,漪如覺得好笑。
她知道,南陽侯這所謂的消渴之症,大約就是裝的。
因為上輩子,直到許多年後嚴祺倒霉,南陽侯都每日大魚大肉吃著,從來沒有鬧過身體不舒服。他之所以裝病,不過是想藉口要在京中養病占據南園,以及逼著嚴祺和容氏好好伺候他罷了。
也不知道許氏是看出來了也沒看出來,竟是順水推舟,直接請了太醫來,讓南陽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許氏和嚴祺的關愛之下,南陽侯有三條路。要麼繼續忍下去,要麼承認他裝病,要麼搬走。
果然,三天之後,南陽侯實在忍受不了,對嚴祺說,要到嚴崇那邊去住些日子。嚴祺挽留再三,南陽侯卻決意如此。
「文吉便莫再勸了。」許氏道,「二伯是疼曾孫,想在京中多享享天倫之樂。崇郎久不在南陽,接過去也能好好盡孝,兩全其美。」
南陽侯看了看她,神色頗有些不好看。
「是啊,」他說,「人生在世,孝義為先。崇郎特地將隔壁院子也買了下來,接我去住。他自幼便聽話,我但凡有規訓,他都記在心中。這般兒郎,方為出色。」
這話里話外含沙射影,嚴祺的神色也有些異樣,不過,仍笑了笑:「崇郎孝順,自是有目共睹。」
此事,嚴崇那邊倒是沒喲耽擱,隔日,他就親自登門接人來了。
不過,他還帶著妻子于氏,以及剛出生的兒子。
登門之時,許氏剛好去寺院中禮佛未歸。
那嬰兒剛剛滿百日,被抱在乳母懷裡。南陽侯見到,似頗是高興,嘴上卻埋怨:「他才百日,怎就帶了出來?在外面吹了風可如何是好。」
于氏和順地答道:「先前表嫂得知了小郎出世,便想過去看一看,礙於月份大了,行動不便,探望不得。那時,我想索性將小郎帶過來給她看,可老人說,小郎還未滿百日,過來恐要衝撞,便只得作罷。如今他滿百日了,崇郎又要過來接祖父,便想著豈非正好?於是,便讓我將他小郎帶過來,正好見一見新妹妹。」
南陽侯頷首:「如此也是妥帖。」
男子們都留在堂上敘話,于氏則來到產房
里去探望容氏和剛出生的玉如。見許氏和漪如都在,于氏笑盈盈見禮。
對於這位族叔母,漪如的印象倒是比嚴崇還要深刻。此人能說會道,時常過來串門。不過容氏並不喜歡她,漪如曾聽容氏和陳氏說過,她是個長舌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