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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二人計議到半夜,第二日,嚴祺就到宗正寺卿李榮家中登門拜訪。

  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路過坊間仍熱鬧的酒樓,嚴祺忽而聽到路邊傳來些熟悉的聲音。

  他讓隨從停車,撩開車幃看出去,果然,宋廷機和郭昌正在酒樓前有說有笑,似頗是熱鬧。

  「這不是文吉?」郭昌眼尖,一下看到了嚴祺露出的腦袋,笑著上前見禮。

  嚴祺今日在李榮家中商量得順利,此時心情大好,見得二人,也露出笑容。

  「牧之,叔茂。」嚴祺好些日子沒見過二人,索性從馬車上下來打招呼,道,「別來無恙。」

  「自是無恙。」宋廷機笑道,「多日不見你,我方才還跟叔茂說也不知你近來如何了,不想竟就見了面,豈非巧合。」

  嚴祺道:「我方才聽得外面聲音耳熟,心想莫不是你二人?停車來看,果不其然。看你們這模樣,今日可是有何喜事?」

  「能有何喜事?」郭昌道,「今日是牧之的生辰,我和子成正好無事,便來與他小聚。」

  「哦?」嚴祺這才想起來,今日確實是宋廷機的生辰。

  他看向宋廷機,隨即露出笑容,道:「看我這記性,著實忙碌,竟是忘了。今日出門不能備上禮物,改日再送到府上,牧之見諒。」

  宋廷機微笑:「文吉哪裡話。」

  「既是湊巧,文吉不若也上去,與我等喝杯酒再回家。」郭昌隨即道,「我等都已多日不見,擇日不如撞日,既有機緣,何不就順其自然?」

  嚴祺雖在容氏面前保證,與這些酒友遠離,但當下盛情難卻,又確實已經多日不見,應酬應酬還是必須地。他想了想,讓僕人回去稟報一聲,說今晚回去遲些,而後,與兩人到酒樓上去。

  迎賓的夥計頗是熱情,一路將三人迎到樓上的雅間。待得門打開,一股香風撲鼻而來,嚴祺看去,不由愣了愣。

  果然好個排場。

  第四十二章 對策(二)

  只見這雅間裡,明燈螢螢,樂伎擺弄絲竹,舞伎長袖妙曼,一派賞心悅目之景。

  幾位盛裝美人迎上前來,紗裙曳地,美艷妖冶,衣香鬢影,鶯聲燕語溫柔款款。

  「這不是文吉?」已經在雅間裡的高詠見到嚴祺,摟著一個美人走過來,笑道,「今日怎有雅興,來與我等共飲?」

  嚴祺乾笑一聲,道:「牧之生辰,自不可缺席。」

  宋廷機隨即道:「在門口說話做甚,今日難得相聚,入內坐下。」

  郭昌也隨即招呼美人們上前,前呼後擁地將嚴祺迎進去。

  主賓落座,嚴祺坐在席上,一邊坐著一個美人,用紈扇為他扇風去暑;還有兩人給他斟酒布菜,溫聲軟語,伺候周到。

  郭昌是個風月場中的老手,秦樓楚館裡的英雄,才坐下,就一手摟著一個,調笑逗趣。高詠亦是左右擁抱,雅間中一派靡靡之聲。

  宋廷機接過身旁美人遞過來的酒,喝一口,瞥向嚴祺。

  只見四個人裡面,唯獨他坐得端正筆直。雖然手上也拿著酒杯,卻只端在胸前,低著頭喝酒,對身旁的美人看也不看。一個美人見嚴祺在外頭熱出了汗,要用絹帕為他擦拭,卻被嚴祺抬手擋住。

  郭昌見狀,忍不住笑起來:「文吉這是做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挾持了,這些美人個個是悍匪。」

  高詠鼓譟道:「就是。文吉,若被別人看到了,豈非要笑你有名無實,連美人也不敢碰。」

  宋廷機見嚴祺侷促,解圍道:「你二人莫玩鬧太過,文吉自有家規,你們又不是不知。」說罷,他招招手,讓美人們離開,到邊上去伺候。

  美人們將櫻唇撇了撇,高高低低地嬌聲答了「是」,乖乖離開嚴祺身旁。

  嚴祺看著周圍空了,這才鬆口氣。

  「我等原不知你今日要來。」宋廷機又向嚴祺解釋道,「叔茂說許久不見,定要玩個痛快,便自作主張安排了這些伎樂美人,文吉莫怪。」

  嚴祺笑了笑:「是我不請自來,何怪之有,牧之莫這般客氣。」

  氣氛和樂,宋廷機又舉杯相邀,嚴祺也不客氣,與眾人說了一番吉利話,把酒飲下。

  郭昌與高詠交換著目光,各是意味深長。

  其實嚴祺成婚之前,這等聚宴,對於他們而言是常有的事。嚴祺與他們少小相識,在他們的帶領下,什麼懂得都比尋常人早,少不經事之時,也曾有過些風流帳。

  但在嚴祺的父親嚴孝之要給他娶妻的時候開始,他就變了。

  嚴祺一心念著南陽老家的容氏,定要娶她為妻。嚴孝之和文德皇后不允,他就跟家中大鬧,出走絕食,攪得雞飛狗跳。家中最終只能遂了他的願,去向容氏提親。

  可容氏嫁進門之前,卻向嚴祺提了一個條件。他須得一心一意待她,不許在外面沾花惹草,若是做不到,她就不嫁。

  嚴祺指天發誓,信誓旦旦地答應下來,容氏才終於點頭,嫁入了嚴家。

  而從此之後,嚴祺竟然也真的守諾。每回再與他們這些人聚宴,雖然也吃酒玩鬧,卻不再沾女色。四人以他為尊,他不碰,其餘三人自然也不想自尋無趣。故而這麼些年,他們聚宴都見不到半點脂粉,郭昌和高詠稱之為素宴。

  除此之外,容氏對宋廷機、郭昌和高詠三人也頗有些看法,覺得他們心術不正,不願意嚴祺與他們來往。他們三人自然識趣,甚少到嚴府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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