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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漪如不是六根清淨之人,讀經不能使她忘卻,卻讓她認真回想自己的一生。

  念經之人,總愛說今日因明日果。

  而漪如看過往的一切,亦是如此。

  「皇宮!」馬車裡,阿楷指著窗外閃過的城樓影子大叫道。

  「小聲些。」容氏嗔道,讓他坐好。

  漪如則望著窗外,靜靜不語。

  皇宮如同一塊香甜地蜜糕,吸引所有心懷欲望的人趨之若鶩,然後用那高聳的宮牆將他們困住。

  而這些人,都以為自己是天選之人,在其中相互攻伐,卻全然不知自己不過是棋子,任由驅使,生殺予奪。

  這輩子,她會讓嚴家遠離此處,不會再循著那可笑的因果,重蹈覆轍。

  嚴祺一家與宮中來往甚密,入宮一向便捷。

  車馬馳到宮前,守衛遠遠望見,便已經滿面笑容地躬身等候。車馬只微微停頓片刻,亮過嚴家的牌子,守衛們走個過場,便朝兩邊讓開,放行了。

  今年的端午,是先帝喪期過後的第一個大節。皇帝有意與朝臣及宗室皇親們拉拉關係,於是大操大辦,皇宮裡頗是熱鬧。

  但凡與皇家沾親帶故的貴胄,以及朝中重臣,都被請入宮中,與皇帝一道遊樂宴飲。

  漪如剛跟著容氏從馬車上下來,早有宮中的內侍迎上前來見禮。

  嚴祺和容氏是宮中的常客,周圍賓客也都是熟人,一路打著招呼,才到宮門前,就聽到有人喚道:「靜嫻。」

  看去,只見一個與容氏年紀相仿的美婦款款走來,笑容可掬。她手裡牽著個女童,與漪如一樣,穿著鮮麗的新衣裳,頭上簪著宮花。

  望見這兩人,漪如的目光定了定。

  那婦人散騎常侍溫遠的妻子曹氏,而她手裡牽著的女童,正是溫妘。

  溫遠的祖上和嚴家一樣,都是開國功臣。不過溫家比嚴家爭氣些,子弟一直在朝中做官,不曾靠著蔭蔽坐吃山空。溫家出過幾位賢臣,名望累世,是京中高門。

  與嚴家這樣憑聖寵崛起的外戚相比,溫家是清流,一向名聲在外。

  曹氏待人和藹,容氏也一向希望漪如能多多與這些門第中的閨秀來往,故而漪如也就與溫妘自幼成了好友。

  見到漪如,溫妘也頗是高興,先是端端正正地與容氏見了禮,又走過來,牽過漪如的手:「漪如,許久不曾見你,你還好麼?」

  她比漪如只大幾個月,也是因此,漪如一向覺得她與自己性情相合,喜歡跟她玩。

  ——「……你總以為一切皆理所當然……擋了別人的路,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耳邊,似還徘徊著她說過的話。

  漪如看著她,慢慢露出笑意。

  「是啊。」她說,「許久不見了,我一切都好得很。」

  第二十五章 端午(二)

  天氣炎熱,眾貴胄大臣聚宴之處,設在了一處涼殿裡。

  漪如跟隨著父母入內,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許多熟人。

  見到嚴氏夫婦,他們無不笑臉相迎。

  嚴氏夫婦二人也一路忙著見禮,與這邊寒暄,與那邊說笑,好不熱絡,連帶著陳氏懷裡抱著的嚴楷也被人一路夸著,眾星捧月一般。

  只有漪如,看著眼前這些人,興致缺缺。

  「漪如,」這時,容氏忽而指指不遠處,「你怎不去跟阿妘她們玩耍?」

  漪如順著望過去,只見溫妘正跟幾個同樣出身的高門閨秀有說有笑。

  那些面孔,漪如大約都認得。京中的閨秀們也自有名利場,各色出身,各色背景,都有不同的圈子。誰和誰走得近,誰和誰不對付,各種秘密,蜚短流長,總是永恆不變的話題。

  而作為早已定好的太子妃,無論哪個圈子,都要賣漪如面子。漪如不喜歡誰,誰就會被排擠。她說了誰的好話,誰就會與有榮焉。

  所以在漪如面前,無論年幼還是年長,每個人都是笑臉相迎。

  溫妘的話其實不錯。她的確以為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直到失去之後才明白,其實全然不是。

  漪如還沒回答,就見溫妘走了過來。

  「漪如,」她笑盈盈道,「那邊有一對孔雀,是南詔進貢來的,甚是漂亮,我帶你去看。」

  漪如瞥了瞥那邊,方才那些與溫妘說話地閨秀們也正往這邊張望,似乎盼著她過去。

  若是從前,漪如大約會欣然而往,仿佛公主一般,享受眾人前呼後擁。

  「孔雀罷了,又不是不曾見過。」漪如淡笑,「你們去看便是。」

  溫妘露出訝色,看著漪如。可大約是見她並沒有要動的意思,又笑了笑:「如此,你且歇息,我若看到了有趣的事再來喚你。」

  說罷,她走開了。

  容氏嗔笑:「你是怎麼了,從前不是最喜歡孔雀?」

  漪如卻望著她,問道:「母親,你一向覺得阿妘懂事,是麼?」

  「自然是。」容氏隨即道,「你看阿妘多會說話,與你一般年紀,卻知書達理。母親上次聽她背女則,流利通順,一字不差。哪裡像你,背一首古詩半個月背不下來,在人前說話也不知輕重。見賢思齊,你要多向阿妘學一學才是。」

  漪如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溫妘確實懂事,雖然與她一樣的年紀,卻知道如何迎合。漪如不喜歡的東西,她從不問為什麼,事事順著她,久而久之,漪如永遠能在她這裡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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