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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新荷不以為意地隨口回了句:「只怕是晚了些吧。」

  崔湛聞言一愣,然後不知想到什麼,忽地拉過了她的手。

  正準備往床邊去的陶新荷茫然地回眸朝他看來。

  「新荷,」他極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和阿爹不一樣的。」

  陶新荷雖聽得懂他的意思,但卻不太明白他這突然的擔憂從何而來,不過基於誠懇的本能,她很是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啊,你其實像阿娘,不像公爹。」

  崔湛微鬆了口氣。

  方才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於心底湧出一陣恐慌,生怕她會聯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子」之類的話,又被從前的事影響,對他的信心和喜歡再大打折扣。

  陶新荷就順手拉著他一道往床邊走,邊走邊道:「昨天晚上我好像被蟲子咬了臉,剛才桃枝她們特意又拿香藥熏了遍床帳,我們快進去捂著再說。」

  崔湛忽頓。

  察覺到他的停滯,陶新荷回過頭看來,正撞上他略顯尷尬的目光。

  「嗯?」她微感疑惑。

  崔湛看了她半晌,忽而一笑,然後湊身近前,低頭在陶新荷臉上親了一下。

  「可是被這樣的『蟲子』咬的?」他垂眸看著她,語聲低輕地說道。

  陶新荷倏地漲紅了臉,怔怔望著他,過了片刻似是才回過神來。

  「你怎麼,大晚上地不睡覺來撩撥人呢?」她像是害羞,又像是在埋怨地說著。

  崔湛看著她唇角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忽然間毫無預兆地被勾動了心弦。

  他毫不猶豫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你這樣說可冤枉我了,」他笑著,用猶如耳畔呢喃的語氣對她說道,「昨夜我只是想與你親近,這樣——」

  崔湛偏首,輕吻在她耳尖,然後若即若離地緩緩下移,最後,停在了她早已滾燙的耳垂。

  「才叫作撩撥。」他語帶笑意地輕聲說著,又道,「你若弄不懂,我們可以去『捂著』慢慢交流。」

  陶新荷紅著臉側過身,回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崔湛唇角微揚,抱著她大步往床邊走去。

  崔夫人在深花巷住了兩天,每日裡見著兒子、兒媳都是滿臉的笑容,直到重陽戲射當天,她在五梅坡看到了崔昂。

  崔宗主是一個人來的,自稱也是來看戲射的熱鬧。

  「原本阿盧也想來的,」他這話是對著兒子說的,不過卻有意無意地往崔夫人那裡看,「不過我知道你阿娘喜歡清靜,還是只我們幾個一起比較好。」

  崔夫人沒有說什麼,事實上她自打見到他起就明顯整個人都沉靜了兩分,擺明並不太想與他搭話。

  陶新荷只客氣地呵呵笑。

  崔湛有點看不下去了,於是借著挪位置的時候私下裡對他父親說道:「阿爹,您若是想和阿娘好好相處,就莫要有事沒事在她面前提盧娘子了。」

  誰知崔昂一聽,反倒透出幾分興奮來,問道:「你阿娘可是對你們說了什麼?她因著阿盧不高興了?」

  崔湛看他這個反應就知對方誤會了,默然道:「沒有。阿爹,您和阿娘夫妻多年,從前或許不夠了解她,但現下也應該了解了,她不是喜歡與人糾纏的性子。您越是在她面前表示家裡頭還有個人等著自己,而您衡量或是比較之後選擇傾向了她,她就越不願擔這個名頭。」

  崔昂微怔,然後下意識地問了句:「那我該怎麼對她?」說完似乎意識到當著兒子的面說這個有些失面子,不由清了清嗓子,不大自在地道,「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你阿娘現在和從前當真判若兩人,我瞧著不太習慣。」

  崔湛並不想同他討論這個,只道:「您就依著她的心意來就是了。畢竟您已經忽視了她這麼些年,可能現在她也正不太習慣。」

  崔昂驀地一愣。

  崔湛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進了棚子。

  崔昂又過了片刻才進去,視線落在崔夫人身上,默默無言地走到了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不多時,有小吏端著盛滿了花朵的木托盤進來,恭笑著對陶新荷道:「請兩位夫人賞著玩兒。」

  陶新荷看著盤子裡的花,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感慨。

  她下意識地轉眸朝崔湛看去,不想也正撞上了他投向自己的目光。

  兩人無聲地對視了須臾,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往時往事的影子。

  「有勞。」陶新荷微笑地道了謝。

  那小吏便又轉向了崔湛,恭聲道:「競射還有一刻便正式開始,請驃騎將軍移步中場開箭。」

  以崔湛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會也不適宜再親自下場比賽,但他要來觀戰的消息卻是早就插上翅膀傳了出去,衝著他來的人依然很多,官方也早就把這開箭的席位給他留著了,就等著今日本人到場。

  崔湛點點頭,站了起來。

  但他並未急著邁步,而是靜靜看著陶新荷,似乎在等著什麼。

  陶新荷忍不住抿了抿笑,然後在公爹和婆母的注視下,伸手從木盤裡揀出了一朵品相甚好的金山茶遞了過去。

  誰知崔湛皺了皺眉,沒接。

  陶新荷忽然想起他不太喜歡這花,不過好歹是她送的啊,他倒挑剔!

  如此想著,她便又隨意拿起了旁邊那朵芙蓉給他遞去:「這個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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