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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墨的眼眸動了動,清醒了過來,他看著霍衍,抬手撫著他的臉,輕聲道:「都解決好了?」

  「嗯,」霍衍扣住了他溫軟的手心,按貼在自己的臉上,心裡翻騰了許久的躁動終於徹底平息。

  不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是霍衍的警衛進來了,他看了一眼溫墨,欲言又止:「長官……」

  霍衍道,「說吧,什麼事。」

  警衛立刻道:「霍老死了。」

  霍衍驀地抬起眼皮,警衛垂首忙道,「霍老的原配持刀上來……事發突然,二人都沒能搶救回來。」

  病房內一片寂靜,半晌,霍衍道:「知道了,下去吧。」

  溫墨閉上了眼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

  夕陽西下,北雁南歸,明陽山腰一片肅殺之意。

  霍氏老宅外,數位警衛護送霍寰上車,這時候,老宅里走出來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人,他蹣跚地朝警衛們揮著手,「等等……讓我送送他。」

  老人臂上挽著一件外套,拄著拐杖,說完這句話便停在原地劇烈地喘息,長久的獨居已經毀壞了他的行動能力。

  年老的霍寰皺著眉,幾乎忘了眼前這個老人是誰,很快,他在他的眉眼裡找到了一絲模模糊糊的似曾相識的影子,遲疑地,「俊生?」

  老年Omega笑了笑,風燭殘年的笑容帶上了一種破碎的釋然,他說,「是啊……」他的聲音早已不再清脆,是霍寰不熟悉的嘶啞蒼老,他說,「我是俊生,我送你來啦。」

  他是周俊生,周家最小最受寵的Omega小兒子,他曾經幸運地嫁給了前途一片光明的高契合度的S級alpha,他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庭,他原本以為自己會這樣過完瑣碎並幸福的一生,但後來,他親自見證了AO從彼此忠誠到支離破碎的荒謬年代。

  他的兒女們全數死在了霍氏的奪權中,只得到了他父親的一句廢物的評價,失去了信息素契合專屬性的、不再年輕的他,毫無意外被丈夫視作了牆上的污血,唇邊的白飯粒,發情期即使痛苦得要死,苦苦哀求丈夫的安撫,也只會看見alpha眼神中充滿了不屑與煩厭,他看著無數的男男女女堂而皇之走進他們的臥室,他不能阻止,也無法阻止——他的愛情,他的孩子,他的人生,他曾經堅信的那些東西從此再也回不來了,只剩下閣樓上夕陽的一縷殘灰。

  Omega顫顫地拿起那件外套,為alpha披上,「阿寰,」他如當年一般喚著他,「路上冷,多穿點。」

  那一聲阿寰讓霍寰突然想起他年輕時候的樣子,那時候的Omega什麼樣——丹鳳眼,高鼻樑,白皮膚,一對兔牙,笑起來很好看,可他居然就這樣老了,沒有過渡,好像一瞬間的事情一般。那一刻,年老的霍寰突生了一些奇怪的情緒,還沒回味過來,撲哧一聲,肚腹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霍寰不可置信一般看向了眼前人,那雙蒼老渾濁的眼珠子裡泛著一絲奇異的光芒。

  在周圍的警衛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前,年老的Omega已經丟掉了拐杖,他借著全身的氣力,雙手緊緊握住刀柄,咬著牙以拼盡所有的態勢狠狠往前捅去,他甚至握緊了刀柄死死攪動了一圈。

  ——他曾是個連飛蛾都不敢弄死的Omega,每次都要心驚膽戰用紙巾輕輕攏了,送到窗戶給放生了,但這個善良又柔弱的Omega在人生最後的暮年裡,用決絕的態勢親手殺死了自己的丈夫。

  積壓了數十年的情緒釋放得如此激烈,迸發一般地衝擊著他本已不堪重負的年老心臟,Omega的心跳正以一種毀滅自己的頻率猛跳,他完全承受不住那種撕裂般的痛苦,但奇怪的是,他很興奮,他在劇烈喘息著。

  「霍寰……」

  「霍寰!」

  「霍寰!!」

  他以一聲超過一聲的音量高聲喊著他的名字,但這分明是泣訴,含血帶淚,為自己的人生。

  他的聲音久久地飄蕩在陽明山的上空。

  老年Omega劇烈地抽搐,最終他身子一軟,滑了下去,倒在了地上,他的心臟再也支撐不住了,徹底地停滯了,Omega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霍寰捂著血淋淋的肚子慢慢地跟著滑坐了下去,他的額頭大顆大顆地冒著冷汗,但抖瑟著的手卻是探向了Omega,可最終,他顫抖的指尖停在了離Omega半厘米的地方便前進不了了,它驟然垂了下去,再無動靜。

  警衛們一下子圍了上去,急救的急救,打電話的打電話,現場一片混亂。

  一陣大風颳起,捲起了無數的沙土,裹挾著悵惘奔騰向了遠方。

  第51章 大婚

  那天晚上, 溫墨做了噩夢,夢見自己半躺在一張老舊陳腐的藤椅上,夕陽的紅光如碎金一般灑在他的身上, 他完全不能動, 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牢牢禁錮在那張藤椅上,他失去了觸覺、嗅覺, 聽覺,唯一沒有失去的只有視覺, 可連視覺也都是局限的, 他只被允許看到那片夕陽,他所有感官中的世界僅限於此。

  遍天的紅霞像是暗黑的潮湧漫過來,爬上了他的腳心、小腿、腹部、胸口, 最終浸過了他的口鼻,溫墨感到了一種由靈魂根處湧上來的窒息, 時間的維度被拉得冗長,他在漫長的時光中被寸寸凌遲, 可陪同他的依舊只有那血一樣紅的夕陽。

  呼——

  溫墨汗漬漬地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淡淡的消毒水的氣息充斥鼻尖, 他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腿·根的槍傷一陣一陣抽疼著, 他的嘴唇微張,顫著哈氣,耳畔一聲沙啞的聲音:「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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