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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萬家燈火,室內是歌舞昇平。
安陽卻感受不到分毫的熱鬧。
她在應付完身邊的人之後,飲了幾小杯溫酒。
思索著與方羨青辭別的話語時,她突然感覺到了幾分熟悉。
像是腦內帶了特殊的雷達般,安陽驀然扭頭,快速地看向了螺旋式的台階之下。
果不其然。
只見台階的終點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或許是剛從見不得光的地方走出,將將來得及換身乾淨的衣服,把自己捯飭得齊整溫雅。
褚衛的腰際還別著一柄劍,死死地封著口,隱約按著血戮之息。
他外表面如冠玉,氣度不凡,往上看的眉眼還帶著溫和,乍一看有點像世家公子,又有幾分劍客的味。
旁邊路過的人視線總是零零總總落到他身上。
安陽沒再糾結,隨意地去方羨青道了聲別,就拎著裙擺快速往下走去。
方羨青被她這樣迅捷的動作弄得一愣。
像是一直平靜無波的湖面突然墜了一塊大石,一下子活了起來。
向來走路穩如泰山,發間的步搖微顫的弧度都不超過半指,曾被認為算得上宮廷禮典範的安陽公主。
此刻竟真的如活潑的鄉間少女般,提著裙擺快步下樓,髮絲飛揚。
方羨青看了看桌面上的相思白玉糕,又看了看已經沒了人影的樓梯。
和旁邊的方伯賢一起若有所思。
脫離了上面的圈層,一襲淡色長裙的安陽就像是脫去了王冠的普通人,並不會引起過多的矚目。
褚衛見她動作那樣快,甚至下意識伸出了手。
——怕她一個不注意從台階上跌落下來。
「殿…」
這個字在他舌尖還未吐出,就繞了個圈咽下去。
褚衛扶著三步作兩步下來,如天仙落入人間的少女,笑著輕喚了句「蓁蓁」。
大堂用餐的客人們瞥了幾眼,心領神會。
小相好。
「你怎麼來啦。」
安陽亮著眼,就拉著他往外走,沒入了人流之中。
「殿下如此開心?」
褚衛手指穿過她的指縫,將兩人相扣的手掩蓋在寬敞的袖口之下。
他也眉目帶笑,像是也被四周的氛圍感染了。
「你還記不記得,前些時你忙碌,而我在崇雅宮之中抱著鴨子與你說的話。」
褚衛一頓,立即回想起來。
那時她說,自己是個大忙人,暗示的正是身為主君的她獨自留在宮中無人解悶的狀態。
說,第一個在宮中來迎接她的竟是一隻鴨子。
「那,奴這來的恰如其分。」
褚衛說著用指腹蹭了下她的手心。
「午後與殿下告辭之後,奴處理得快,又惦念著晚上人多嘴雜,殿下受到驚擾奴又不在身邊,才想著前來探望一眼。」
安陽想了想,調侃道:
「像望妻石。」
褚衛眸光一閃,將她柔軟的手握得更緊。
卻依然壓不住心底溢出的奇妙幸福感。
他的殿下總是在很多的小細節上,透露出她的寬容與溫柔。
哪有人真的會將一個太監當夫君啊,還是一國公主之勢。
可安陽公主總是這樣,給予他從未想過的殊榮。
近些時日,褚衛總能在深夜隱約察覺到安陽在思慮著什麼。
宮中從底層爬上去的人天生敏銳,更何況他們還在同一張床上,指尖相錯,呼吸纏繞。
時至今日,褚衛早就沒有想求得什麼東西了。
在無數個安寧的夜晚之中,這美妙如同幻夢的愛戀牽扯住他的所有心神。
安陽的認真與重視時不時依然會讓褚衛感到惶恐。
但這也只會成為他滿足感的一部分。
「不過是些小事。」
褚衛勾著嘴角,眸中映出了身側少女如珠似玉的面龐。
「為了殿下,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這話不似之前在宮中,時刻要表達忠心般下跪而出說。
相反,聽起來柔如春風,帶著不可思議的愛慕。
安陽險些迷失在他的視線之中,也笑了起來,不自主地帶了絲靦腆。
「好。」
她想,她心裡應該已經有答案了。
……
酷暑之季。
皇帝帶上部分後宮與一些世家共同前往行宮避暑。
總是充斥著爭鬥的後宮難得的安靜了起來。
當然,也可能是最能鬧事的都已經被皇帝帶走了。
剩下的都是支棱不動的。
從前總說,一山不容二虎。
皇帝走了,連監督皇子課業的官員也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安陽連每個月必去的馬場也不怎麼去了。
大家也怕她真的在太陽下背曬中暑暈過去,然後太醫一個沒治好,那罪過可就大了。
所以她一個順手,把阮明櫻拎到了崇雅宮來。
安陽拿著摺扇輕搖,看著阮明櫻把那隻鴨子放在木桌上一頓觀摩。
「怎麼了?」
阮明櫻興致勃勃,抬起手搓了搓鴨子的頭毛。
「這可是鴨霸!我知道它,老有名了!」
安陽:「?」
「此話怎講。」她挑起一根眉。
阮明櫻:「我和你說,不少文里總是愛寫什麼雪球的貓貓狗狗啦,它比較特別。」www.919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