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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之下,手指肆虐。
不經意間,他視線一動。
而後對著在房間中晃悠著想出去的鴨子,勾出了一個仿佛絕對勝利者的笑容。
如果鴨子有足夠的智慧與能說話的能力。
肯定是想回他一句「您有事嗎?」的。
鴨鴨默默地走到門口,被守在門口的宜春悄無聲息地開了個小縫救了出來。
它像是本來玩得好好的,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腳。
弱小,無助,但很能吃。
不提它了。
果不其然的是,剛按完重新洗漱後,躺到床上,安陽驟然皺起了一張小臉,難受地看著褚衛。
褚公公:「您不來回翻滾應只是疼那一下下。」
安陽睜大了眼,大驚:「你都不安慰我?」
褚衛正整理著床邊的衣衫,聽她說這話,才抬起了眼正視著她。
只見安陽兩隻手扒著毯子,掩到半邊臉上,一對眼如剛漉過水的黑藥水,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
像是話本子裡控訴著「你好無情好冷漠」的女主角。
戲癮上來了還能親自上的?
褚衛不禁失笑。
「殿下,奴只幫你按了肩和背。」
安陽:「唔?」
「如果您不介意,奴還可以幫你按按其他的地方。」
褚衛體貼地說道,「反正已經疼了。」
安陽:「……」
她艱難地用手按著床,而後往旁邊挪了挪位置。
睡下又是疼到「嘶」的一聲,然後才艱難的,慢慢放鬆下來。
「不必。」
她放棄掙扎般閉上了眼。
褚衛將一切都收拾完了,看著安陽在床上空的一個缺,十分自覺地爬了上去。
他輕托著安陽的指尖,堪稱虔誠地親吻了幾下。
「殿下,好夢。」
安陽:「晚安。」
即便她還是疼的很是清醒。
不知為何,這樣安靜的夜晚,她像是突然觸摸到了幾分老夫老妻的感覺。
似乎她和褚衛從來都不似話本中最愛的轟轟烈烈,你死我活。
安陽在這只能聽得到心跳和呼吸的黑暗之中……
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想像不到沒有褚衛在的未來了。
她手驟然蜷起,將本就被她握著的手抓住了。
褚衛悶著沒笑出聲,他勾著嘴角,感受著這片迷之寂靜中的「你來我往」。
感受著安陽公主對他的信賴與依靠。
他不知曉,躺在身側的少女,從這一刻開始轉變了思維。
一旦牽扯到「未來」,她就逐漸如商人一般開始計較著份情感中的得與失。
安陽掐著褚衛的手指頭,開始在心中扒拉。
她喜愛褚衛對她的關愛與寬容。
褚衛的每一分細心都能實質性地落到她的身上。
他渾身疤痕與尖刺,卻只是化作了安陽最順手的武器,從未有半分剮蹭到她。
如果只是喜歡他對自己的好,這算不算喜愛?
這話聽起來很自私自利,卻無比真實。
安陽甚至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感情。
說實話,她從本質上並不介意他一切自認為的缺點。
無論是悽苦的過去還是不同於常人的身軀,甚至是有些猙獰的精神。
安陽並不在意,因為正是這樣的細節才塑造成了這樣一個褚衛。
但她很顯然也不是擁有所謂「大愛」的人。
畢竟,「不在意」並非是「喜愛」。
她不會表現得像是一個情感溢出的人一樣,將褚衛的全部納入這個範疇。
「連同他的缺點一起愛著」這種事只有虛幻的世界才會出現。
安陽自然不是這樣的人。
她也並不能接受有朝一日褚衛會將矛轉而對向自己的可能性。
可,若是完全不給他一個機會,是不是也過於殘忍了?
畢竟,即便真的給了他機會,安陽也依然是那個手持絕對權利能夠審判他的人。
只是結局會相當悽慘而已。
安陽並非善心之人,當原本可能可以美好的情感最後以無比污糟的形式破裂……
遲疑。
她可能會勃然大怒吧。
這個問題縈繞在安陽的腦中,如來回搖擺的鐘,一直到她陷入睡眠,也尚未得到明確的結果。
但是沒有關係,她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能夠思考這個問題。
……
白駒過隙。
端午之際,有盛大的龍舟大賽。
安陽原本對此不感興趣,卻受到了榮臨公府的邀請。
準確來說,是方羨青的邀請。
邀請函之中還夾著一封小信,再次請求她能夠到場。
安陽彼時正坐在石桌旁,宮女們正扎著艾草與香包。
而她懷裡坐著一隻鴨,正看著褚公公那細長而骨節分明的雙手與粽葉還有糯米較勁。
他的手曲起,指尖與糯米相比竟還要白上幾分。
「殿下喜歡什麼口的?」
褚衛耐心地拆開手中的粽葉,笑著問道。
安陽:「都行,鹹蛋黃的還有紅豆沙的各要一個。」
「這糯米不好克化,殿下可要分著時辰用。」
安陽:「我就算想一餐用你也不給蒸啊。」
褚衛忍俊不禁。
「若是殿下強硬的命令,奴又哪裡能反抗呢?」www.919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