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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曲指颳了刮她的鼻尖,這會心定下來,話便多了些:“想你想得要命的時候在軍艦上跑步,做體能,抽菸。離開近海沒多久,有場對抗演習。我知道你在南辰,很安全,戰鬥時心無旁騖。可你在海上,再安全的海域,我都會放心不下。”

  “在近海看見你,你險些一腳踏進梭溫的陷阱里。你幸運,有急智,可這不是你對生命沒有敬意的理由。也不是回回都能那麼幸運地遇到我,我會豁出命去保護你,因為你不止是我愛的人,也是我該保護的中國公民。換做別人呢?”

  “每位海軍都願意以命抵命換取國人的安全,不是我也會有別的軍人義無反顧。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希望我的戰友犧牲自己來換你平安。”他鄭重又嚴肅,低眸見她垂耳聽著,又一笑:“對你,我自私也無私。”

  自私,是他可以站在國土最前線,維護祖國領土,保護國人生命安全,甚至不惜以犧牲自己為代價。但燕綏不行,她無論在哪,都要平平安安,不能有半點輕視生命的行為。

  無私,是他願意以命抵命保護她的安全,守護她一生。

  傅征愧對她的,是穿著這身軍裝時,她永遠無法占有他心裡的優先位置。

  “我錯了。”他用指腹摩挲她的臉頰,微有些粗糲的手指有些刺,燕綏抬眼,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我用錯方式了。”他額頭抵著她的,微微閉眼:“情緒藏不住,碰到你就失態。氣你胡來,不把自己的安全當回事。”

  來之前,他原本想得是來收拾她一頓。

  進這個門之後,一切就變得不可控了。那些壓抑的渴望,沾到她就悉數爆發,抑都抑不住。

  那本記滿她罪名的“帳本”忘得一乾二淨,只記得自己凶了她,對她發了脾氣。

  他在近海離開燕朝號之前,她望向自己那個最後一個眼神就反覆地被回想起。

  想想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女朋友不聽話要教,凶什麼?

  越想越覺得自己生氣生得莫名其妙,她就哪哪都是對的。

  哪還有半點氣?

  全自我消化了,現在還要低頭認錯……

  傅征自嘲地笑了笑,睜眼和她對視:“不答應嫁給我都沒關係,我可以慢慢求,一次不成二次,反正你遲早是我的人。可有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要平平安安的,危險的地方不要去,磕著碰著一點都不行,我回來……會檢查的。”

  他又是認錯又是哄的,燕綏對他半點辦法也沒有,垂著腦袋乖巧得像是討食的貓,只想揚起尾巴仰著下巴蹭蹭他。

  她揪住他的衣領,一縷一縫地替他整理著:“答應你。”

  她用指腹撫過他的眉眼,輕聲問:“我這麼麻煩,這麼讓你操心,你有沒有後悔過招惹我?”

  “從未。”

  想了想,傅征又補充了一句:“在一起以後,從未。”

  還未在一起前,後悔過。

  她這樣的人,不該和他在一起。後來,傅征又覺得,不是遇到他,她和誰在一起都不合適。

  燕綏笑了聲,輕彈了彈他鼻尖。

  兩個人都不是磨磨唧唧,搞不清楚狀況的人。話說開了,不管是算了的帳還是沒算的帳,都一筆勾銷。

  談戀愛翻舊帳是最沒意思的事。

  燕綏窩在他懷裡,聽著浪頭拍上燕洋號的鋼筋鐵骨,偏頭咬了咬他的耳朵:“我的郵件呢,能還給我了?”

  傅征失笑:“能。”

  話落,他輕拍了拍她的臀:“你早點睡,我出去看看。”

  燕綏就一老賴,這會怎麼可能放他走,環住他的腰身,又勾住他的腿:“不放。”

  忽的,船身猛得一晃,被拔高的浪頭俯拍而下,半個船身側傾沉進海里,又很快被海浪托起。嘩啦啦的海水聲里,船身顛簸,順著浪潮劇烈起伏。

  走廊盡頭傳來船長的聲音,聽不清說了什麼,斷斷續續的,很快被風浪掩了大半。

  不消傅征開口,燕綏自覺從他膝上下來,站到床邊。

  傅征看了她一眼,起身,大步走到門邊,開門前又轉頭望了她一眼,這才大步離開。

  他一走,燕綏撿起早就滑落的披巾,趿了雙鞋,跟出去。

  被船長囑派了任務的船員剛走到燕綏門前,臉上是看到傅征從這房間出去後還未收起的震驚之色,被燕綏一瞥,這才回神,扶牆叮囑燕綏:“燕總,船長讓我來叮囑你一聲。關好門窗,待在房間裡,等風浪過去。”

  燕綏問:“船長呢?”

  “船長掌舵繞行,避開風暴圈。”越來越猛烈的顛簸里,船員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但他仍舊笑了笑,說:“晚上雷達監測到海中風暴時就在繞行,就是沒料到風暴的移動速度太快,船在邊沿,受到了波及。”

  船艙走廊里的燈光有些慘澹,映在燕綏的臉上頗具有慘白的戲劇效果,船員想了想,安慰道:“顛簸的時候可能會有點難受,等繞過去到平靜的海面後就好了。”

  燕綏頷首,示意他先去忙,自己回了屋。

  這種時候,她這個什麼都不懂的門外漢還是不要去添亂了。

  過了沒多久,門外傳來辛芽的聲音:“小燕總,你睡了沒有?”

  燕綏:這間休息室應該很久沒這麼熱鬧了吧?來了一個又一個。

  她去開門,辛芽站在門口,笑得有些慘兮兮:“燕總,我害怕,今晚能不能……跟你睡一屋?”

  燕綏默許,側身讓她進來。

  “我來之前,看到傅長官領著郎其琛和路黃昏上來了,三個人都渾身濕透……”辛芽舔了舔乾巴巴的嘴唇,躺上床,等心踏實些了後,又道:“我本來不害怕的。”

  燕綏心有些沉,連安撫小助理都有些心不在焉:“這裡是海上,不像在陸地,出事了能跑能躲能自救,大多得聽天由命,對死亡有恐懼很正常,”

  辛芽嚇得唇都白了,哆哆嗦嗦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一安靜,燕綏才反應過來她這個安撫……跟恐嚇差不多吧?

  她輕咳了一聲,問:“你本來不害怕,後來呢?”

  辛芽靜了幾秒,回答:“我問那個替船長傳話的船員,遇到這種風暴要怎麼辦。他跟我說,一般求菩薩保佑……”

  ——

  傅征中途來敲過一次門,給她拿了個對講機,調了頻,教她操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浪漸漸平息,搖晃到像是隨時能傾覆在海中的油輪重新穩定了船身。

  將睡未睡間,燕綏聽放在耳邊的對講機內傳出微弱的電流聲,輕輕一響後,傅征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過來:“離開風暴圈了,安全。”

  話落,他似頓了頓,聲線溫柔:“天快亮了。”

  ——

  燕綏隔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洗漱後先在天橋上站了會。

  你說這大海也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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