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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馬案給了韓誠一個很大的驚喜,他原以為《今日聚焦》基調定格的是人物,他沒想到居然能看到那樣一場重大新聞,目前撫山案是燙手山芋,別說北亞,哪家媒體都不敢私自挑釁司法,但有夢馬案在前,韓誠就把目光對準了韶坊。

  韓誠說:「你也覺得這是個新聞點,不是麼?」

  「韓老師,」宋玉風撩起眼皮,笑了笑,說:「韶坊的年中評選會就快開始了,我想您能理解的,這種節骨眼上,秦台不會允許底下的任何節目出意外。」

  任南野倏忽抬頭,朝他望過來。

  話說到這裡,韓誠也知道了宋玉風的意思。他再有權有勢,放到韶坊內部也只是一個主任,節目怎麼發展怎麼玩還得聽台長的。

  「時間也不早了,」宋玉風低頭看表,客氣地說:「我讓司機送您回家吧。」

  韓誠知道韶坊這邊沒戲了,沒在糾纏,便站起身,「不用麻煩,我騎車來的,那我.....先走了。」

  宋玉風偏頭一看,小花園裡停著一張老舊單車,他送韓誠到門口,笑著說:「您路上小心,到家說一聲。」

  送走韓誠,兩人就回房洗澡。

  經不住宋玉風磨,任南野搬到了主臥,新買的床墊柔軟有彈性,卻對任南野今夜的睡眠沒有任何幫助,他睜眼看著窗外的月亮,在那絲白亮的光線里眼眶發酸,不安的骨子裡仿佛燃起了細微的火,燒得他難以入眠。

  迷糊間,宋玉風抬臂摟過來。

  任南野一動不動,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麼晚了,還沒睡著麼,」宋玉風嗓音沙啞,黑夜裡有種別樣的動聽。

  任南野摸索著找到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擱去心窩的位置,說:「馬上就睡了。」

  宋玉風將另一隻胳膊也環過來,從身後將人納入臂彎,問他:「在想撫山案?」

  他們彼此了解,即便不說話,一個眼神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任南野自知瞞不過,嗯了聲。

  沉默須臾,宋玉風親親他的耳朵,說:「至少等評選會結束,我找個時間跟秦台談談,嗯?」

  任南野腦子裡不斷回想著死者的體檢報告,在一條條雜亂的信息網裡摸索,他鯊魚般的敏銳嗅覺告訴他這件事沒這麼簡單。

  身旁人不吭聲,宋玉風忽地翻身,將任南野困在臂彎間。

  「想什麼呢?」宋玉風低頭,蹭了蹭他鼻尖上那顆小黑痣,「怎麼不說話?」

  任南野抬掌,摸著他疲倦的笑臉,說:「我是不是特讓你費心啊?」

  「怎麼突然這麼說?」

  任南野用食指描摹著宋玉風側臉的輪廓,他沒正面回答,而是說:「如果我又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蠢事,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例如呢?」宋玉風直勾勾的看著他,問道。

  「我不知道,」任南野皺了皺眉,固執地追問:「你回答我,會不會?」

  「早跟你說過我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宋玉風用食指點他鼻尖。

  任南野抬眸,那雙眼睛執拗地看著他。

  宋玉風低頭,用講午夜故事般的聲音對他道:「剛進電視台的第一天,我被分去了《深度調查》,那會節目的總製片人是我師傅,一開始我只能做些跑腿的工作,要不打資料,要不端咖啡。實習期結束後,我去了採訪組,做的第一個選題也是我師傅帶我去的。當時上虹的重工業發達,很多工廠都在排放不達標的廢水,整條香溪都黑了。我第一個採訪的人是環保局局長,一上去,問題問得挺不客氣,回來的路上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犀利。片子剪出來以後我去送審,孫總看完樣片,只寫了兩個字的評語,就原封不動的給我打回來。 」

  任南野問:「哪兩個字?」

  「激進,」宋玉風說:「人呢,太過投入一件事就會有失偏頗。」

  任南野明白他的意思,說他像當年的自己。

  宋玉風用指尖撫過他鼻子上那顆小黑痣,動作珍愛又輕柔,過了片刻,他說:「你啊,就是太不安,太衝動。」

  「思想的本質就是不安。」任南野不服氣,跟他頂嘴。

  宋玉風笑得寵,不跟小孩一般見識,「怎麼說你都有道理。」

  任南野被他摸的眼眸半眯,低聲說:「那怎麼辦,我好像說服不了自己,永遠以一副冷靜的心態看待事物,或者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記者。」

  宋玉風仔仔細細看了他好半晌,像是要把這張臉刻在心上。

  良久後,宋玉風笑了。

  「那就這樣吧,」宋玉風說:「也挺好的。」

  其實宋玉風沒告訴過任南野,酒吧初遇不是他第一次見他,早在很多年前的春天,宋玉風深夜開車回家,就在路邊一張小小的彩屏里見過他。

  二十歲出頭的男孩子,穿著一件老舊的毛衣,衣領邊角泛起一層絨毛。男孩稜角分明,俊朗精緻的一張臉,偏偏生了一雙詩意的眼睛。

  那晚直播的夜間新聞是一起震驚全國的郎舍村少年弒父案,被判死刑的少年戴著鐐銬,他面對鏡頭,敘述了成長中遭遇的家庭暴力和痛苦,水墨當時用了雙機拍攝,記者現場採訪,現場評述。

  宋玉風記得那個年輕男孩在節目的最後說:「只有把一個人當做真正的人對待,了解和理解事件起因和始末,從起點到終點,才能看清這個事件對時代和生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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