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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是得小心些。

  金子千不用看自颯的眼睛,只需要看她抱著手臂,低頭看她自己腳尖的姿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就像一個迷茫的、不滿足的、不知疲倦的小孩,不停的闖禍,不停的嘗試,不停的尋找……他一定要看牢了她。還不能讓她知道。不然她會逃掉。

  他確實是這麼做的。

  堅持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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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子千決定向景自颯求婚的時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就在她終於肯讓他進入她的生活小半步、帶著他去拜祭她母親之後。

  金子千明白自颯為什麼會那麼做。

  那個闖了大禍的丫頭,其實害怕到不行。她借著出訪的機會,流連海外,像一隻無腳的小鳥,總不停歇。

  讓他時時牽掛,讓他想到便心疼。

  他實在是不能放任她了。

  金子千是費了點子力氣才到了柳蔭街景家的大門口的。和上次接自颯去舞會一樣,他請Claire幫忙,搞到臨時通行證。

  站到門口的時候,還是有一絲的緊張。自颯不在家,他單槍匹馬的去的,毫無勝算。而自颯很少和他聊家裡的qíng況,祖父母、父親、兄弟、阿端……他就算是主動問,她也極少順著他的問題往下說。所以他除了從公開渠道得到一點兒狀況,基本上,還算是赤手空拳。他沒用“一絲不掛”來形容自己,那也是因為想給自己留點兒顏面。而事實上,他從被警衛開始盤查,那種感覺,比一絲不掛好不到哪兒去,儘管人家已經足夠彬彬有禮;那還只是剛剛開始罷了。

  金子千一直覺得景和高會是景家最給他壓力感的人,等到他坐在客廳里,對著這家的祖父母,說明來意的時候,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壓力”。明明是一對鶴髮童顏的老人,話也不多,還笑眯眯的看著他,他就是覺得額角的汗在使勁兒的往外冒。

  景老太太最後是從一隻紫檀小匣子裡抽了條新帕子給他的。帶著檀香味的亞麻色帕子。

  金子千窘。雙手接了,卻沒擦汗。

  景老太太慈靄的看著他,溫和的說,我和爺爺、阿颯的父親,會尊重你們的意思。

  金子千點頭。

  景老太太雖是慈祥,然那對眼睛極為銳利。讓他想起自己的老祖母。直到他告辭出來,向景和高告別的時候,他竟然心裡有點兒慶幸——他也有位特別能端架子的老祖母……景自颯,到時候,接招如何?

  他轉著這點兒小心思,抬眼看到景和高微笑的在看他。從他進門,這位做父親的,也許是因為在祖父母面前,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意外,也始終沒有多話,但是目光亦始終落在他身上。目光里威嚴不減,還增了分親切。他能感受到。

  金子千說伯父請留步。

  景和高點了點頭,揮手讓他去。

  金子千在轉身離開的時候,頓了下腳步,他特地的再次轉回身,鞠了個躬。深深的——景和高的眼神,讓他想起他的父親。

  他這回是做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若是父親在世,想必也會用威嚴中含著欣喜和慈愛的目光給他鼓勵吧……想到父親,他也會想到母親的態度。心還是一沉。他母親,對他同景自颯的jiāo往,至今未吐露一個字來表明態度。不鼓勵,亦不阻止。這份捉摸不定,讓他多多少少心裡有些yīn影。他旁敲側擊的問過祖母——答案仍不明朗。祖母也不肯多說,但是祖母,笑著和他說,鈞一,照你的心意就好了,奶奶看那位小姐還不錯,不要理會旁人說什麼……

  金子千回到自己的住處便開始收拾東西,慕容回來看到,問他什麼時候走。

  他說明天。

  慕容看了他一會兒,又問他去多久。

  他直起腰,跟慕容說,我到那邊會隨時跟你聯絡的。

  慕容笑了笑,說,好運。

  慕容說完了這句話就轉身了,他站了一會兒,去敲慕容書房的門。

  “出來喝一杯。”他扶著門框,慕容正在打電話,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他先去拿酒了。慕容換過衣服出來的,兩個人坐在地毯上,慕容看著他往杯中加冰塊、淋酒、澆蘇打水,接過杯子來,說:“你又在公司最忙的時候做甩手掌柜。”

  “我本來就是甩手掌柜。”金子千很“無恥”的說。

  慕容笑了一下,說:“還真是。”

  金子千碰了他的杯子一下,“辛苦你。”

  慕容轉著酒杯。

  對著光線,淡金色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流光溢彩一般。

  “哇,我也要放假的啊,你這回回來,我要休假……”慕容眼睛盯著酒杯,“休假到你去度蜜月好了。”

  “這就說到度蜜月了,”金子千笑。

  “你難道沒信心?”慕容一邊眉毛幾乎豎起來。

  金子千往後一倒,靠在沙發上。

  哪兒有必然成功的事qíng。

  “她傻的,會拒絕你。”慕容半晌才似笑非笑的說。

  金子千沉默。

  “James,只管去吧。這兒的事有我呢。”慕容站起來,有些搖晃,“你放心。”

  金子千仰頭,看不到慕容的表qíng。

  慕容回了房。

  金子千看著被慕容擱在地攤上的酒杯——他並不是怕不成功;一次不成,還有一次……總有一次會打動她吧?

  可是,有那麼多日子給他嗎?

  他不確定。

  他把剩下的半瓶酒全都喝光了,爬上chuáng去之前,他從保險柜里取了一個厚厚的皮夾子,放在了旅行箱裡。那是他要帶著去維也納的最重要的東西。和他準備好的對戒放在一起。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尋,千與》(十九)

  金子千躺在chuáng上,酒jīng在身體裡燃燒。喝的有點兒多,再好的酒也成了身體的負擔。

  慕容說“她傻的,會拒絕你”。

  哎,景自颯那個女人,的確算不得很聰明

  不然被他“鎖定”了這麼久,她渾然無覺?被“鎖定”啊,是多可怕的一件事qíng。

  也許,只是男人更怕被“鎖定”,女人是巴不得……唉,景自颯,和別人還是不一樣。

  野馬般的女子。

  他追逐了這許久。

  只差一步到羅馬?算了吧,離羅馬十萬八千里呢。

  但願她是變傻了。

  那他回來就給慕容好好兒放個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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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子千到維也納的時候,天空是飄起了細雨。

  他自己喜歡細雨霏霏的天氣。

  自颯有一次說起來,說他奇怪,跟阿端似的,怪。

  她只愛艷陽天。

  金子千想到自颯那小麥色的皮膚,微笑。她拒絕一切的防曬用品。他開玩笑說,哪兒有女人愛美卻不愛美白的,她就說,她便是一個。

  他笑眯眯的。

  跟景自颯在一起,有斗不完的嘴。

  她會說,他不是個乏味的男人;其實,她才不是個乏味的女人。

  是在一起過一輩子,永遠都會有新鮮感的那樣的女人。琴斷了弦,她會用餘下的給你演奏出別樣的樂曲來……

  金子千早早的下了車,在街角的花店買了一束玫瑰花。

  他特意選了白色的玫瑰。

  景自颯,她總是嫌玫瑰花俗氣。她嫌俗氣的東西還不少呢。但是求婚啊,求婚怎麼可以沒有玫瑰花?

  潔白的玫瑰花,包裹在深綠色的再生紙里,漂亮的一簇,他看著覺得滿意。

  刷卡的時候,遇到一點兒麻煩。終端機故障,竟然刷不了。

  他只好打開銀包,拿歐元出來——真懷疑是不是慕容在故意整他。離開的時候他跟慕容說來點兒零錢,以備不時只需。慕容答應的好好兒的,沒一會兒就說都給他塞銀包里了。他也就放了心。好嘛,這會兒一看,真“零”啊,薄薄的幾張,除了五百的,就是二百的。

  他抽出一張來。

  花店的女老闆看著他微笑,語言不通,但是微笑應該是最好的溝通。

  只是那笑容有點兒過於熱qíng,一邊笑,還一邊對他擺手。

  金子千緊抓住那束花。他寧可眼前這位金髮美女告訴他不給他找零了,也不能求婚沒花兒。那是多煞風景的事兒啊!

  女老闆還是笑,她的英文比他的德語好不到哪兒去,但是他總算是聽明白了,她是要他把這束花先拿走。

  金子千意外。

  女老闆伸手過來,指了指他的銀包內側。微笑。

  金子千立即明白——他的銀包里,有他最愛的女人們的照片,左邊,是祖母、母親和子歡,右邊,是颯颯的單人照。颯颯沒給他過照片。那是有一次,他旗下的雜誌找她做專題,拍了一組照片,有一張,是她拿著指揮棒,點著她尖尖的下巴頦兒,分外的俏皮,顯得像是一個小女孩兒,而不是九成九的時間裡表現出來的那副兇巴巴的氣質……他看樣片的時候就喜歡,特別的跟攝影師要了來。

  有一回他們一起吃飯,也是到了付帳的時候,他不留神,颯颯見到了,還開玩笑,說,喲,這是拿我當擋箭牌啊?

  他當時正在喝咖啡。聽了那話,大約是一口咖啡不上不下,臉色便有些變。人人當他們是走在一處的一對,只有她,隨時可以用半句話便把他和她的關係撇的一gān二淨。

  她雖是看到他不言不語,只當是他沒話講,繼續說,難不成真的被郭四姑娘bī到這份兒上了?好好兒的,你和我攪在一處,她那邊先就有人不贊成了,

  他也沒解釋。颯颯偶爾會提一下郭曉庭,那個雖然當面和他撇清、事後卻常常公開說他是她理想對象的郭四姑娘。他沒怎麼放在心上。郭曉庭要怎樣,他管不了;說不準,郭曉庭倒不見得是看上他,而是真真兒的,拿他做擋箭牌的倒是她呢——但颯颯介意郭曉庭。這多半又是因為郭曉庭是郭曉慶的妹子,而不是因為他。

  他明白。想的開。

  但是那天他確實有些受挫。她對他,總是若即若離的。

  於是後來他便不太講話。

  颯颯發現了,倒是也肯哄了他一下——悄悄的和他說,她的照片放在他們金家的女人旁邊,顯得她醜醜的……明知道,這是瞎話兒,怎麼會呢?可他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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