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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大概也看出了隨憶的不自在,主動開口,“你們還有事吧,今天時間晚了,我先走了,阿憶,明天一起吃午飯?”

  看得出來隨景堯很注意言辭,不提“父親”、“女兒”之類的詞,也不主動介紹自己是隨憶的什麼人,對隨憶的態度也帶著虧欠的討好。

  蕭子淵感覺的到隨憶對隨景堯的排斥和煩躁,“再說吧,明天我不一定有時間。”

  隨景堯在外面也是呼風喚雨的人,大概很少有人會拒絕他,他也不惱,“好,那明天我給你打電話,你好好休息。”

  說完跟蕭子淵做了個手勢便道別了。

  直到那輛車子消失在黑夜裡,隨憶才輕輕的呼出口氣,這才想起來蕭子淵在身邊,正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這個男人是誰,不願意告訴他這是她父親,但是不說,和這樣一個男人站在這裡不清不楚的說了那麼多,他會不會誤會什麼?

  正在糾結得腦子一團亂麻的時候,蕭子淵卻率先開口,“上去吧。”

  隨憶抬頭看向蕭子淵,蕭子淵微笑著看她,眼睛在昏huáng的燈光下格外清澈。

  蕭子淵的態度曖昧,隨憶實在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糾結的不知所措,試圖解釋一下,結果卻一塌糊塗。

  “他……我……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我一個親戚……”

  隨憶放棄,說的這麼吞吞吐吐,一看就知道是藉口,越描越黑,還不如不解釋。

  蕭子淵看著在別人面前淡定自若的人每每在他面前失態,心qíng極好的看著隨憶低著頭在那裡小臉皺成一團的企圖解釋什麼,卷翹的睫毛一顫一顫,格外生動。

  最後她抬起頭皺著眉一臉不知所措的問,“我說的你明白嗎?”

  眼睛裡還帶著些許希望。

  蕭子淵面上很配合的點頭,眼睛裡的笑意卻怎麼都藏不住,“明白。”

  隨憶更加窘迫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怎麼可能明白呢。

  先前的計劃泡了湯,再加上今晚這一出,隨憶心灰意冷終於放棄,“好吧,我先回去了,師兄再見。”

  說完心事重重的上了樓。

  蕭子淵在隨憶身後叫住她,“隨憶!”

  隨憶沒jīng打采的回頭,等著蕭子淵的下文。

  蕭子淵走了兩步,溫柔的摸著她的頭頂,緩緩開口,“明天中午我有時間。”

  隨憶睜著烏黑的眼睛看著他,一臉不解。

  蕭子淵又解釋了一句,“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陪你一起吃午飯。”

  隨憶,無論是你想面對的還是不想面對的,都可以讓我陪你一起面對。

  可是這樣的話他卻不敢說出口,怕把她嚇壞了。她縮在自己的殼裡不敢探頭,他好不容易引誘著她肯小心翼翼的邁出來,又怎麼能這麼cao之過急把她嚇回去呢。如果真的這樣,那以後她會逃得離他越來越遠吧?

  她那麼聰明,他的意思她應該明白的吧。

  隨憶良久後點點頭,沒說什麼很快轉身上樓。

  其實客觀的說,在父母離婚前,無論別人怎麼對她,隨景堯對她還是很不錯的,只是最後他還是放棄了她和媽媽。這些年她和媽媽跟隨家真的是沒有一點關係,剛開始的幾年,每年隨景堯還是會來看她,隨憶從來不敢告訴隨母,每見一次心裡對隨母的愧疚便多了一分,後來她的態度不冷不熱,隨景堯也知道她對他的排斥,漸漸的也不來了。他們之間唯一還有關聯的大概就是隨憶還是跟了他的姓。

  很久之前,隨憶曾經委婉的問過隨母,她要不要改姓。

  隨母輕飄飄的回了兩個字,隨意。

  隨憶至今不明白,隨母是讓她隨意啊還是覺得叫隨憶更好,而隨憶也沒敢細問,從此她和隨母的話題里再也沒出現過隨家的任何消息,似乎一切都過去了,這件事也就此擱淺了,一放就到了現在。

  可是為什麼隨景堯又會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隨憶煩躁的搖搖頭,回了寢室。

  蕭子淵又在原地站了幾分鐘才轉身離開。回到寢室就看到林辰火急火燎的迎上來,“撞上了?”

  蕭子淵點頭,“嗯。”

  林辰呼出一口氣,頗為無奈,“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攔都攔不住啊。”

  蕭子淵也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個心結恐怕還是要靠當事人自己來解。

  吃飯的時候他也沒仔細看隨憶給他的是什麼東西,現在才打開檯燈仔細端詳。

  林辰瞟了一眼卻倒抽了一口涼氣,湊上來一臉古怪的問,“隨憶給你的?”

  蕭子淵看著林辰點頭,“怎麼了?”

  林辰呼出口氣,“靠……最近怎麼這麼邪乎。”

  蕭子淵看著手裡的東西,心不在焉的問,“你今晚這是怎麼了?”

  林辰拿過他手裡的平安扣,“這玩意兒,那丫頭從出生就戴在身上,她外公外婆送的。”說完拿到燈下一照,給蕭子淵看,“這種東西你也見過不少吧,看看,不是普通玩意兒吧?”

  蕭子淵瞟了一眼,成色確實不錯。可是他更看重的是心意。

  林辰說完又拿起印章,一臉羨慕的看著,“她外公當年篆刻的手藝那是一絕,多少人排著隊踏破門檻求一枚,文人清高,關係淺的從不給刻,隨憶盡得老爺子的真傳,不過自從老爺子去世之後,隨憶便再也不做了。”

  蕭子淵有了興趣,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她外公到底是誰?”

  “她外公……”林辰說了一半突然噤聲,“我也不是很清楚……”

  蕭子淵無言的挑眉看他,林辰心虛得摸摸鼻子轉移了話題,蕭子淵心裡琢磨了下便有了數。

  “當年我求著這丫頭給我做個印章,不知道費了多少口舌,人家都聽出抗體來了,無論我怎麼威bī利誘,人家就兩個字,不做。說多了惹她煩了會再送給你兩個字,走開。這可是一刀一刀刻出來的,沒個七八天功夫出不來。怎麼她對你就這麼大方呢?別動,我仔細看看……”

  蕭子淵垂眸沉思,怪不得她的手那麼紅。

  林辰說完還要拿那副字,被蕭子淵按住,挑眉,無言的看著他,氣勢迫人。

  林辰一臉羨慕嫉妒恨的哼哼,“小氣!”

  然後恨恨的轉身走了。

  蕭子淵微笑著打開,然後笑容僵住,震驚。

  很快起身收拾東西往外走,碰上回來的溫少卿,“哎,這麼著急去哪兒啊?”

  “回家。”撂了句話就走了。

  蕭子淵急匆匆的回到家就進了書房,翻出很久之前他寫的那副字,兩副相似的字擺在一起,蕭子淵只覺得命運的神奇。

  千字文,當年學字的時候不知道寫過多少遍,小時候不懂事調皮搗蛋不知道被罰抄了多少遍,本以為恨死了,此刻看來卻覺得親切。

  千字文有很多版本,可他獨愛文徽明的行書,他還特意臨摹了一幅,沒想到他們連這點都這麼志同道合。

  相同的字,相似的字體,落款和時間不同。蕭子淵拿出印泥,在紙上蓋了下,他的名字赫然紙上,鮮明深刻。

  那一刻蕭子淵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qíng。

  從小到大他波瀾不驚,無論身邊的人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都不會在他心裡留下痕跡,可是現在他的心突然間跳得很快,兵荒馬亂。

  蕭父蕭母推門進來,蕭子淵很快把印章收了起來。

  蕭父看著桌上,“怎麼突然跑回來了?跑回來就是為了寫字?”

  蕭子淵看著眼前的兩幅字,笑著問,“您也覺得是我寫的?“

  蕭父看了幾秒鐘後和蕭母對視了一下,蕭母低頭看得認真,“乍一看像,形似,至於神嘛,七八分吧,應該是個女孩子寫的吧?你的字文雅遒勁,而她的嫵媚多姿,看落筆這裡尤為明顯。很少見到這麼有神韻的字,不錯,真不錯。”

  蕭子淵低頭看著那副字,彎著眉眼靜靜的出神。

  蕭父蕭母又對視一眼無聲的退出書房,蕭父詢問,“那個女孩子寫得真有那麼好?”

  蕭母一臉好笑,“我哪裡是在夸那個女孩子,你沒看見你兒子的嘴都歪到哪兒去了,他長這麼大,你什麼時候見他這麼開心過?”

  蕭父笑著搖頭,“真難為你這麼大年紀了還哄兒子開心。”

  蕭母想起什麼嘆了口氣,“哎,這孩子從小就內斂,我倒希望能早點遇到讓他外露的人。不過那個女孩子確實寫的不錯。”

  蕭父認同的點點頭,“是不錯,看得出來是下過苦功夫練過的。”

  蕭父蕭母本以為只是一幅字,卻沒想到日後寫這幅字的人會和他們有那麼多的jiāo集。

  書房裡,蕭子淵卻陷入了沉思,這個女孩子優秀之此,有才有貌,有時候連他都自嘆不如。到底是什麼讓她掩蓋了自己所有的亮點,如此恬靜內斂,明明有鋒芒畢露的資本,卻清淡如此?——

  ☆、29

  第二天隨憶還是去赴了約,不過是從中午改到了晚上。

  隨憶在校門口上了車,隨景堯在車裡笑著看她,然後看著司機的方向,“你張叔叔,還記得嗎?”隨憶乖巧的微笑著打招呼,“張叔叔。”

  司機老張跟著隨景堯幾十年,為人憨厚老實,隨憶記得她小時候張叔叔經常逗她玩兒。

  老張邊開車邊從後視鏡看過去,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大小姐。”

  隨憶笑容一滯,很快恢復常態,糾正了一下,“叫我隨憶就好。”老張笑了一笑,便專心開車。之後車內就陷入了沉默。

  隨憶扭頭看向窗外,隨景堯看著隨憶的側臉沉思。他在商海沉浮這麼多年,什麼沒經歷過,偏偏對自己的這個女兒沒半點辦法。

  父女多年來的接觸就那麼寥寥幾次,想要聊點什麼,卻找不到話題,想要彌補點什麼也找不到門路。

  吃飯的地方是市中心一家西餐廳,裝潢jīng致,氣氛頗好,做出來的東西卻不過如此。

  隨景堯雖然人到中年,但底子好,面容俊朗,舉手投足間很有男人味,不時有單身女xing看過來。

  隨憶一心一意的吃東西,似乎對面的隨景堯並不存在,隨景堯吃了幾口便沒再繼續,斟酌了片刻很快開口。

  “你弟弟……這幾年一直在國外讀書,今年過年會回來,你們要不要見一見?”隨憶手下的動作頓住,聲音清淡,“您跟他說起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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