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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不可調解的深仇大恨。

  若是罪魁禍首是顧重,她都能狠心痛下殺手,遑論玄狐呢?

  然而玄狐當年又做錯了什麼,要面臨這等悲慘的境遇,全族皆亡,被仇人困於一隅之地,失去自由上萬年。

  顧重又做錯了什麼,背負著天煞凶名,真相被刻意遮掩,只為將她磨成揮向其他種族的屠刀,鑄下更大的錯誤。

  這諸天萬界,最終便都要由仇恨交織,任人操控。

  「我知道你恨父上——」

  真正錯的人,犯下這累累罪行的人,是神帝——表面偉岸光正的神帝,也是給予她無盡疼愛、認作父親的神帝。

  但至少在神界面臨危險之前,他從未強迫過她做什麼。

  「也知道你恨顧重——」

  雖然彼時的顧重,只是一把任人揮舞的利劍,然而殺伐之罪畢竟是由她親手犯下,難以轉圜。

  但這是她的愛人,能與玄狐感同身受的修羅遺族。顧重或許也想對神族舉起屠刀,卻因著曾真心堅守的信念與對凌煙的牽掛,而選擇了逃避與放棄。

  「可是少君姐姐,她又做錯了什麼呢?」

  然而少君,是如此光風霽月的清雅之人。

  她總是會溫言軟語地誘哄凌煙修煉,會替親友生辰尋各界珍寶,更是日夜待在混沌殿,只怕玄狐無聊。又要為何要橫死於至交之手?

  「神界的那些仙神,又何罪之有?」

  他們對波雲詭譎的陰謀詭計全然不知情,不過履行著守衛神界的義務與職責,卻大多落得了神魂俱滅的下場。

  所以,凌煙沒法不怨。她可以理解玄狐內心的痛楚與憤怒,卻不能原諒她的暴虐與無情。

  聽到凌煙的質問,玄狐的表情出現了一瞬的裂紋,臉色漸漸沉下去。

  「整個神界,都是錯的。」

  她啞聲說了這樣一句話,言語間是再也掩飾不住的嫌惡。

  「萬界生靈,本自有定數。三界位於眾生之上,聚天地靈氣,享萬物供奉。然而因果相承,總該歸還。

  神至純至善,魔至邪至惡,神魔相剋,共生共滅。早在數萬年前,神界本就該以界為祭,與魔界一同消亡,還萬界清朗乾坤,散盡靈氣與世間,滋養諸天。

  然而偏偏有人生了私心,不舍這至高無上的權柄,貪戀這無趣至極的神界。

  這數萬年,神帝之位都未曾換過人,你們可有質疑過?

  罷了——他又怎麼會讓你們知曉,身處帝皇之位,萬年周期則必將衰亡。

  神帝,整個神界,是用邪術踩在無數生靈的屍骨之上,才得以苟活至此。

  也就到此為止了——」

  玄狐口中低語解釋道,這應當是她這一生說所說過的最長的話,帶著無盡的悲涼與憤慨,以及抱有遺憾的快意。

  ——這段漫長的敘述中,聽不出絲毫謊言的痕跡。

  凌煙與顧重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

  從不知曉的真相驟然被攤開在眼前,擾亂了她們的心神。

  到底孰對孰錯?手中的劍該舉起還是放下?

  凌煙本就不甚堅定的內心開始動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為神界,為親友,為眼前的煉獄,該憤怒死戰。

  為死去的生靈,為神魔隕滅而被恩澤的諸天萬界,為大義,卻該搖旗吶喊。

  至於顧重,神界與她本有間隙,然而玄狐視她為仇寇,自然是不死不休。

  「小煙,我恨顧重,你該恨我,僅此而已。」

  似乎看出了她的混亂與掙扎,玄狐替她做出了抉擇。手中金絲緩緩抬起,幻化為一柄細劍,作出了戰鬥的邀請。

  「玄狐,你知道的,你不可能會贏我。」

  顧重心中歉疚,語氣不由自主地軟下來,試圖勸說玄狐不要再做無謂的爭鬥。

  她也並非輕視玄狐,而是修羅一族天生好戰,當年若不是被神帝設計魔化,又怎會輕易滅族。

  「不試試怎麼知道——」

  玄狐輕笑一聲,細劍飛速向著顧重刺來。

  顧重卻是橫劍於胸前,做格擋之態。

  「怎麼?大戰神這是看不起我嗎?」

  玄狐眸色閃過一抹赤紅,手中金色的細劍幻化為萬千虛影,朝著顧重急速而來,黑紅的霧氣自她身上散發,帶著令人不適的顫慄感——她是真心想殺顧重。

  練帶自凌煙手中飛出,在空中驀然張開,變成數倍大小,遮擋了半間殿堂,也擋住了如暴雨般傾瀉的金色。

  凌煙手腕一動,白練轉瞬縮小,金色的光影重新合為一體,尋了機會逃回到玄狐手中。

  攻勢被回擋,玄狐並不氣餒,再次揮劍上前。

  這場戰鬥,不死不休,沒有人可以逃避。

  究其底蘊,玄狐一族修煉的乃是控蠱人心之法,在這等正面爭鬥之中的確無甚大用。

  凌煙破除了她所設的魔障,未能按她所想錯殺顧重,她便早已失去了勝算,更別提以一敵二,還總是對凌煙留手。

  不過幾個來回,玄狐已然左支右絀,凌煙的練帶擊飛她手中的金劍,凌厲而飛速地向著她的心口削去。

  玄狐眼睜睜地看著那練帶越來越近,卻來不及躲閃,不出意外的話,今日她就將殞命於此。

  就在那白練堪堪貼到玄狐衣物之時,一片斑斕的光幕驀然綻放,阻止了這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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