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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觀眾想要看清他之相貌時,亭中燭火突明,燭光環繞間,就見他如春秋古人一般地跪坐在亭中床上,身軀前弓,仿佛正在跪求蒼天,為民祈福。
幽幽蕭聲起,在這一刻間,光影的變化幾乎讓人為之攝神,仿若天降淡光,幽暗的光圈之下,只見這人跪坐如故,口中卻是吟起祭詞來。
「歷春秋之代兮,逾威神之嘉成;
縶羽扇以謳兮,設羅幃而宣聲……」
這詞倒是好理解,講得是「春去秋來,時序流轉,無非天理循環,縱神明亦不可違;然,吾今執羽扇,設羅幃,且歌且舞,欲以人聲上達天聽。」
前詞吟完,這人隨勢而起,神色肅穆間,忽而雙手承天,忽而只腳獨立,雙手束扇在前,仿佛在向天帝奏對。
「逢吉日兮辰良,舞風華兮琳琅;
渺渺兮風回,叩天地兮四方;
群楓落兮舞天門,紛乘兮玄雲。」
穩重淡然,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一同在這高冠男子身上體現出來,偏偏他輕步挪移,又如傳說中的「禹步」一般,輕靈而方正,不存一絲陰暗。
這段禱詞講得是:值此良辰吉日,舞盡楓華,蒼茫大地間玉佩琳琅,疾風迴蕩。叩謝天地四方諸神,使吾足踏玄雲,直抵天宮。
待到吟到「叩天地兮四方」這一句時,他整個人迎燭而跪,雙手所持羽扇與他整個人,形成一種仰天奏對的姿勢,四周陣風又起,飄蕩青紗。
一時間,光影、風聲、肅穆之色,真如天帝觀祭,靜聽這人祭祀一般。
到這裡,趙一山已經聽不懂他所吟之詞,但那種氣氛,卻是讓他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行為,大氣也不出一聲,卻是被這氣勢所感,骨子裡就泛起一種「不可驚擾天帝」的感覺。
就好像……就好像自己骨子裡的先輩基因里,曾經在春秋時見到此類祭祀,無論是春秋霸主,還是戰國驕雄,在這「號令天下」的天帝祭祀面前,也要莊重而跪,不可出聲。
不知為何,趙一山突然就想起自己看過的一則孔子故事來。
說孔子在擔任禮法官時,見到有那唱曲的、玩雜耍的伶人正熱鬧錶演給自家大王看,他直接以這些人亂了「肅穆之氣」而直接下令,將這些伶人全部誅殺。
當時看到這個故事時,趙一山只覺得這算是孔子黑歷史,但此時一見這祭祀之人的莊重神態,卻是一些理解當時孔子的心情。
天帝威嚴,豈得損毀?!
風揚、風盛、風起!
琴聲、氣氛逐漸湧起,祭祀神官數步輕移,已經走出涼亭,月光、燭光之下、羽扇之側,只見他目朗神清、眉神目秀,端得是令人一見心折的存在!
第1113章 虛擬人物的威脅
君子剛而不烈、柔而不弱,氣貫天地而不驕狂,潛形靜修而不氣衰。
英氣和俊美能夠融為一體嗎?氣態軒昂與中正平和能盡集於一人之身嗎?
在這之前,許多人都只以為這是書中才有的人物,現實里從未見過,那些所謂以「俊美」成名的明星,酒色財氣、陰陽不分,倒更像是古代的性奴、男寵多一些。
即使是林牧,因為長久習練截拳道,追求人體極限、卻又沒能剛極轉柔的緣故,以致於氣質偏於剛硬,倒是像古代的武將多上一點。
更何況,人生百事,喜怒哀樂諸事煩擾之下,又哪裡養得了那股天然出塵氣質?
《天地》初開服時,素還真的智者氣質曾經滿足了許多人的「軍師」情節,已經讓許多人意識到,這些純粹唯一的虛擬人物,有時候或許多現實中的人還要純淨。
因為他們一生中,只飾演一個角色……
眼前這個名喚「楓岫主人」的男子,同樣亦是如此。
設羅帷而宣聲,叩天地兮四方。
恭謹的行為,向天帝敬獻最高的禮節,求的卻是……
「滴水兮透凝,萬聚兮無垠;
風徐徐兮漸盛,聲忽忽兮走石;
命重雲之疊壘兮,告雷師以疾巡;」
正是滴水萬聚,遂成無垠之海;徐風漸起,始有走石之聲。詔令重雲疊壘,召請雷雨之神!
涼亭之外,風起雲湧,滾滾黑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亂石崩雲,仿若天空之中,正有天空行雲布雨,靜候楓岫主人的傳召。
此時的他,翻掌禹步之間,已經不再如先前那般輕緩如舞蹈,反倒帶上一絲傳召軍令的凌厲之色,手中羽扇便如那軍中令箭一般,直如昔日信陵君竊符救趙一般。
雙手持扇,左右承運,敬謝四方之神相助,禮畢……
驀地,雙袖招展,仿佛再也壓抑不住胸中鬱郁,力量積蓄已成,原本輕緩柔和的面孔頓時一肅,磅礴力量透體而出,直炸得一旁湖水浪高數丈,一派毀滅氣象!
側立湖畔,身邊湖水崩炸,卻是絲毫不動顏色,一如對那些造下人間罪惡之人的毫不悲憫,聲勢更壯!
「聞豐隆兮怒起,淡日月兮頻盛;
迷惡善兮太息,決山河兮天降!」
雷霆怒起,日月無光!
無奈人間善惡不分,清濁不辨,是故決山河,降天罰!
不世身影踏步怒湖之上,雷霆霹靂,環繞周身,一派天地崩毀之相,只駭得半空之中的小白龍往來閃避。
只見雷霆之中,銀龍怒走,聲勢駭人以極,天地之間,只有那個驅策雷霆的祭天神官,傲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