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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就……失足在了這個山崖上?

  外面走廊里研究所的人來來回回處理著後事,隱約聽見嘆氣與交談聲。

  「敦州連下了幾天雨了,山路滑啊……」

  「可不是,萬佛窟的上面植被也不是很茂盛,最容易滑坡……」

  「唉,提醒過了的,可惜了……」

  「還這麼年輕。」

  「A大畢業的博士呢……」

  ……

  「還好我飛來的快,趕上了見他最後一面。」房間內,苑巍沉聲開口,蒼老的手背伸出,握住了被被子遮住一半青年的手,輕輕摩挲,「我當時喊他,孩子啊,能不能聽見老師說話啊?」

  「他就這麼閉著眼,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很有勁。

  」

  苑巍的眼淚一下子就順著鼻側流了下來,眼珠渾濁布滿了血絲。

  溫阮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父親流淚。

  苑巍又用力握了握嚴柯的手,對方指尖蒼白,毫無聲息,老人嗚咽壓抑出聲:「怎麼現在就、怎麼現在就……沒有回應了……」

  「爸……」溫阮扶住父親的肩膀,發覺印象中永遠□□的身板,不知何時這麼脆弱了。

  「這小子,讀書時就最不讓人省心,每次出田野都愛單獨行動,說也說了,罵也罵了……上次毒販沒要了他的命,好不容易畢業了,把這大祖宗送出校門了,怎麼就、怎麼就……」苑巍越說越悲痛,用手捂住了臉。

  「前不久他還跑去敘利亞了!警察方才告訴我,這小子混進戰區時差點被當成危險分子,最後是被大使館給保下來了……」

  這些危險的情形,溫阮並不知曉,嚴柯上次沒有告訴她。

  只見苑巍拉著青年蒼白的手,高高抬臂,又捨不得落下,最後重重打在自己與他交握的手背上:「去年私自去中東被我罵了,臭小子,今年就敢自己偷偷跑出去了!……」

  「長能耐了啊?」

  「現在怎麼辦,你說現在可怎麼辦啊!……」

  老人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身上。溫阮上去阻擋,眼裡也噙著淚,不住道:「爸……您別這樣……別這樣……」

  苑巍像是失了魂,拉著學生的手,空曠潔白的病房,瀰漫著悲傷。

  嚴柯的老家在偏僻的西北,一個沒有名氣的小縣城,家裡還有一個哥哥,父母都是老實本分之人。看到兒子的遺體,痛不欲生,幾度昏厥。

  遺體告別儀式上,苑門的師友們都來了。蘇鶯時幾度哭的不能自已,讀書的時候,她和嚴師兄關係最好。

  嚴柯雖每次出行習慣寫遊記,洋洋散散,轉載人數都很多,在A大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他的意外逝世,在學校引起轟動。人類學係為他撰寫了悼詞,網絡上同樣一片哀悼追憶。

  而來現場送別他的,除了家人親戚、A大師友和研究院的領導同事,還有許多嚴父嚴母也不認識的人。

  是嚴柯到處游離時結交的朋友,聽聞噩耗,不遠千里送別知己。

  有耄耋老人、未成年的學生、有衣冠楚楚之輩、還有如嚴柯一樣看似形容不羈的浪人……

  這一切看起來不可思議。

  但嚴柯本身的存在,本就是一個不可思議。

  送別會結束,最親近的人自願留下來守靈。

  溫阮也留在此地,堅持了一個白天一個黑夜。

  直到清晨的陽光升起,被虞桓不由分說帶回了房間休息。

  溫阮躺在床上,虞桓拿毛巾濕水,給她擦淨了臉,又餵了包子和牛奶,她都乖乖吃了。但這個模樣,虞桓看了心疼。

  「阮阮,你心裡不舒服的話,就對我說出來,別一個人悶著。」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短短几天經歷了這麼多事,卻好像很久沒見了。

  溫阮看著虞桓的眼睛,半晌,嘴唇微張,動了動,忽的唇角向下一拉,終於把憋在心裡的自責與痛楚哭了出來——

  溫阮其實很少會哭。常年野外奔波,她不是一個嬌柔的性子,也只有在虞桓的面前,才偶爾撒撒嬌。

  她哭的毫無保留,肆意而兇悍,虞桓從沒見過她這個模樣,立刻慌了,不復尋常的沉穩冷靜。

  他不知該怎麼辦,只得把溫阮抱進懷中,輕聲不住的安慰道:「阮阮,我在、我在……」

  溫阮摟著虞桓的脖子,鼻涕都出來了,她哭著道:「是我……是我告訴他萬佛窟上方有個絕佳的視角,要爬、爬到最高點……才能看到……」溫阮有些崩潰的攥著虞桓的襯衣,斷斷續續道。

  虞桓愣幾秒,忽然反應過來,內心俱盪:「阮阮,難道《風息》也是你爬到那個位置拍下來的?」

  「嗯……」溫阮一邊哭,一邊點了點頭。

  「是、是我……害了他……」她閉眼,淚水從臉頰滑落。

  虞桓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用力抱緊了面前的只想著別人,還沒有顧忌到自己安慰的小人兒,深沉的眼眸藏匿著後怕與惶恐。他不敢細想,如果當初溫阮拍照時,也趕上了雨后土壤濕潤疏鬆、山頂易滑坡的時候……

  若她的運氣差了一點,也不慎踩空……

  若……

  她根本不在意這些,在黃石的雨季還要去拍灰狼!

  虞桓覺得自己的心臟被掏空,手臂微微顫著,低頭用下巴貼在她的發頂,嗅著她的氣息。www.919y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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