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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纓絡幾個躍身追了過去。

  魏士英的身影卻消失在荷池對麵粉牆青瓦間的一個五階廣亮門旁的小角門裡。

  段纓絡身影佇立,回頭望著顧夕顏。

  怎麼這麼巧!

  可帶著段纓絡,全身而退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顧夕顏猶豫了一會,朝著段纓絡的方向跑去。

  兩人推開了虛掩著的角門,輕輕喊了一聲“魏士英”。

  單薄的聲音回dàng在四周,沒有人應答。

  裡面的景致真是漂亮。

  紅欄藍檐的曲折遊廊,合抱粗的梧桐樹,五六米直徑的大魚缸,還有一個蹺蹺板,充滿了悠閒的生活氣息。

  兩人都被這景色迷住了,延著遊廊彎彎曲曲地朝前走去,遊廊的盡頭,是一間三間的平房。窗下三兩株芭蕉樹,青竹搭成的藤蘿架,紅柱粉牆綠窗,鮮艷的顏色,明亮的色澤,像在圖畫裡才有的場景。

  兩人不由對望了一眼。

  段纓絡又喊了一聲“魏士英”。

  還是沒有人應答。

  顧夕顏抿了抿嘴,上了房子的台階。

  門,是虛掩著的,她一推就開,在靜謐的夜色中發出巨大的“吱呀”聲。

  滿屋子紫檁木的家具,卻沒有一件日常居家的用品。

  段纓絡輕聲道:“好像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顧夕顏心中覺得非常的不安,好像有什麼事qíng要發生了似的。

  她拉了拉段纓絡的衣袖:“我們快走吧!”

  段纓絡也有同感。

  兩人轉身準備出去。

  段纓絡卻突然拉住了顧夕顏:“有人來了!”

  顧夕顏什麼也沒有聽到,但卻信任段纓絡的身手。

  段纓絡急急地道:“腳步沉重,來的人是男子,直接朝著這屋子走來。”

  也就是說,如果她們冒貿然的出去,可能就會迎頭碰上。

  顧夕顏拉了段纓絡進了東邊的房間。

  一張jīng美的八步chuáng,四張紫檁木的太師椅,窗前擺著一張小几,牆角還要一個花幾。

  竟然是一間臥室。

  顧夕顏剛剛站定,就聽到了很輕微的踐踏之聲。

  段纓絡四處張望,突然就撩了八步chuáng邊的一個棉布帘子拉了顧夕顏躲了進去。

  那裡通常是放馬桶的地方。

  顧夕顏知道段纓絡不會無緣無故地把她拉進來,靜心屏氣地聽著四周的動靜。

  有人進了臥室。

  顧夕顏想撩簾張望,卻被段纓絡抓住了手。

  不一會兒,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又過了一會兒,顧夕顏她們聽到壓抑的哭泣聲。

  聲音很小,斷斷續續,有點嘶啞,好像悲痛到了無以復回的地步,聲調像受傷的小shòu。

  顧夕顏心中大悸。

  賢集院前面是花園,花園前面是德馨院……難道,這是葉紫蘇的房間不成?

  “紫蘇,紫蘇……”寂靜的夜色中,來人果然悲戚地喊著葉紫蘇的名字。

  顧夕顏只覺得毛骨悚然,全身冷涼,僵直的無法動彈。

  戒備森嚴的燕國公府,一路而來,所有的門都是虛掩著的,好像就是為了方便誰來!

  為了方便誰呢?在誰有這資格讓人這樣方便呢?

  顧夕顏手心裡濕漉漉的。

  突然,哭泣的人大聲喝了一聲“是誰”。

  顧夕顏倒吸了一口冷氣。

  聲音低暗、嘶啞,好像還有一點點的醇厚!

  難道是……

  顧夕顏額頭冒出密密的汗來!

  段纓絡怕也懷了同樣的心思,低頭著,閉著眼睛,好像不忍再看顧夕顏一眼似的。

  兩人呆滯在了那裡。

  突然,有一個弱弱聲音怯生生地道:“是,是我!”

  “紫蘇,紫蘇,”那人突然很激動,“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葉紫蘇當然不會回來,那麼,被誤認的那個人是誰?

  答案已不言而喻。

  魏士英。

  顧夕顏心麻如亂,無數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好像有一個很清晰的東西在不遠處閃爍,可想抓住的時候又消逝不見了……

  外面卻傳來魏士英慌張的聲音:“你,你,要gān什麼,你別這樣,別這樣……”聲音中,隱隱含著慌張,空氣里,傳來裂帛的聲音。

  顧夕顏的臉色變得煞白。

  怎麼會這樣……

  有一種感覺痛苦,瞬間就把她擊倒,讓她呼吸一下,都覺得難受!

  為什麼要讓我碰見這一幕……

  她全身無力,身子軟軟地滑了下去!

  段纓絡忙扶住了身子往下滑的顧夕顏。

  外傳是魏士英的喊聲:“救命啊!救命啊!”

  可躲在閣子裡的兩個人卻絲毫不敢動彈。

  因為誰也不敢肯定,這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因為誰也不敢肯定,魏士英是受害者還是利益的獲得者。

  因為誰也不敢肯定,她們走出去後,事態又將朝著哪個方向發展。

  顧夕顏的眼淚無聲地落下來,紛紛如雨,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能死去……

  外面傳來了激烈的廝打爭鬥哭叫之聲。

  很快,顧夕顏覺得不對勁。

  魏士英的哭叫悽厲而絕望,那人的喘息聲粗壯而激越。

  顧夕顏記得,齊懋生就是在最激動的時候也沒有發出過這樣的聲音來。

  她驚惶地望了段纓絡一眼,段纓絡好像也看出了什麼問題,正低頭看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撞到了一起,都在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疑惑!

  就在此時,她們聽到幾聲輕盈的腳步聲,然後,所有的掙扎聲都消失了。

  有一個年輕的女聲音響起:“……五嬸,是哪家的小廝不長眼的,在這年節當下勾搭丫頭們在葉夫人的屋裡胡搞……”說到這裡,悠閒的聲調戛然而止。

  良久,另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咳咳巴巴地道:“大,大侄媳婦,我們快,快走吧,那邊年夜宴就要,開,開始了……”

  聲音年輕些的女人好像沒有反應過來似的,她“啊”地尖叫了一聲,以一種驚詫、置疑的口吻驚奇地道:“毓之,怎麼是你?”

  祝大家元宵節愉快!

  第一百二十八章齊府新年(五)

  人的記憶真是奇怪,這件對燕國公府影響至大的事件,顧夕顏事後想起來卻覺得有些模模糊糊的,很不真實,好像做了一場夢似的。如果一定要找一個讓她記憶最深刻的事,那就是魏士英身上被齊毓之撕碎了的天青綃紗百卉小團花羅百褶裙了,她第一次見到葉紫蘇的時候,葉紫蘇就穿著一件這樣的裙子,在幽幽的屋子發出瑩瑩的繭光……至於其他的事,都和當時的qíng況一樣,在她腦海里有點混亂了。

  大年三十祭祖,齊家的男人們都在樓頂參加祭祖的儀式,而齊家的女人們則都在二樓等著男人們祭祖完畢後開始的年夜宴。

  祭祖的時候有很繁複的儀式,時間比較長,女眷們很難幾個小時坐在那裡不動。每到這時,她們就會三三兩兩的碰在一起說說話兒。說起來,齊家和所有的大家族一樣,父親去世後,兒子們就會在族長的主持下分家。這些女眷,大多數都隨著各自的丈夫分府而居,都是在府上主持中饋的人,平時忙得很,一年四季也只有這個時候能齊聚一堂。這其中齊懋生的五嬸嬸崔氏和齊懋生的大堂嫂崔氏又與其他的叔嬸妯里不同,她們都出身於關外郡九峰崔家,而且年紀差不多,在娘家時還是叔伯的堂姐妹,如今五嬸大崔氏住在雍州,大堂嫂小崔氏因丈夫在西北大營里任一個參軍,所以她跟著丈夫常年駐守在燕州,能有這個相聚的時候,大家都很珍稀,兩人就湊在一起說著一些私密話。

  說著說著,就提起了去世的葉夫人。

  葉夫人去世的時候,小崔氏並不在雍州,去年又因孩子小沒有回來過年。看著今年花團錦簇的日子,想起葉夫人溫柔的xing子,兩人就不由感慨唏噓了一番,小崔氏就想趁著這次回來進府的機會到葉夫人住的地方弔唁一番。因是年節上,也不好約其他人,兩人就各帶了幾個丫頭婆子往德馨院去。

  誰知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裡面有喊“救命”的聲音。

  兩人都是過來人,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有蹊蹺。

  當時兩人沒有多想。

  齊氏家大業大,哪裡沒有幾個品行不良的傢伙。

  關外郡崔氏,原是與齊家的祖輩結拜的兄弟,又代代與齊氏通婚,在燕地地位尊寵,也養成了崔家人脾氣火bào天不怕地不怕的行事作派。

  當下兩人就氣壞了,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廝趁著這年節人多手雜的時候跑到了燕國公夫人的宅院做bī迫的事來。

  所以大崔氏一腳就踢開了德馨院的大門撩開了房間的帘子……

  可魏士英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呢?

  據年夜宴一樓伺候的僕婦們說,當時魏姑娘不滿意自己幾人的坐位安排,就找了蔡嬤嬤去理論。當時蔡嬤嬤正為一個用來上全家福菜餚的冰晶琉璃梅花盤不見了正帶人四到處找著,見魏姑娘氣沖沖地找她理論,先是陪會笑臉,後來盤子一直找不到,她也有些煩,就不耐地說了一句“我們府上只有姓徐的表親,哪裡有姓魏的表親,姑娘怕是說錯了話吧”。

  蔡嬤嬤這話,本也說得不錯。

  姨娘們的三姑六眷,都不算是正經的親屬。

  可魏夫人不一樣。

  魏家不僅是燕地屈指可數的豪門,而且她的親生兒子齊灝還是承了爵的燕國公。

  府里就是有人這樣想,也沒有人敢這樣說。

  魏士英沒想到蔡嬤嬤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被嗆在了那裡,幾個掌事的嬤嬤們又都和蔡嬤嬤jiāo好,大家訕笑起來。魏士英的臉上掛不住了,含羞帶怒地跑了出去,雙荷一跑追出大廳。

  在場的很多人都看了全場。

  雙荷一路追出去,看見魏士英跑進了一個無人的林子裡伏在樹gān上嗚嗚的哭了起來,正想上前勸她兩句,抬頭卻看見有一個高挑的男子身影閃進了一旁的院子裡。她當時就嚇得尖叫了一聲,跑到魏士英的身邊拉著她的衣袖哭“有歹人,有歹人”,魏士英勇瞪了她一眼,雙荷還以為魏士英不相信,就忙把剛才看到的景象說了一遍。魏士英聽了,發了一會兒呆,道:“這裡可是燕國公府的後宅內院,哪裡有什麼歹人!走,我們去看看去!”雙荷害怕,不肯去,魏士英就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喊人去,也免得真有什麼不宵之徒躥了進來。”雙荷見這個地方很偏僻,就提出和魏士英一起去叫人,魏士英卻不同意,還說“我現在去了,那幫嬤嬤們又要笑我”,雙荷擰不過魏士英,只得匆匆跑到餘年閣去找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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