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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夕顏盯著腳下,小心翼翼地從糙叢里出來,到河邊尋了塊石頭墊腳,洗一個冷水臉。擦臉的時候,眼角卻看見河邊石fèng里有枯結了的大便,她身子一僵,喊段纓絡:“別,別裝水了,這水太髒了。”

  段纓絡身輕如燕地幾個起落落在了顧夕顏的身邊,緊張地問:“你發現什麼了?”

  顧夕顏噁心地指著石fèng間的東西。

  段纓絡卻要湊過去看。

  顧夕顏拉著她的衣袖:“別,別看了,就是那東西。”

  段纓絡笑起來:“我們在上游打水就是了。”

  顧夕顏望著蜿蜒的小河,呻吟了一下。

  結果一整天,顧夕顏都忍著沒有喝一口水。

  晚間,段纓絡找一個莊戶人家討了口熱水給顧夕顏喝,又借了人家的茅廁讓顧夕顏用。顧夕顏已顧不得那多,端起油膩膩的海碗咕嚕咕嚕地連喝了三大碗水,當她從廁所里出來的時候,人舒服不少。她握著拳對段纓絡道:“你放心,我能適應的。”

  段纓絡笑了笑,道:“走吧!”

  兩人又上了馬車,連夜趕路。

  她們又日夜兼晝地趕了七、八天的路,帶的gān糧都吃完了,就在一個小集鎮上買了兩籠饅頭帶到路上吃。饅頭下肚沒有半天的功夫,顧夕顏開始拉肚子。行程明顯的開始慢了下來,到了晚上,顧夕顏整人像焯了水似的,懨懨的。段纓絡沒想到顧夕顏的身體這麼不經事,皺著眉頭停在了一個小鎮上,請了大夫為她看病。

  顧夕顏知道現在她們是在和時間賽跑,根本耽擱不起,就讓段纓絡在小鎮上買了一個馬桶,尋了家小客棧里將藥全煎了帶到車上去喝。

  大家也是心如明鏡,明知道這樣不妥,但沒有誰反對。

  就這樣走了十來天,天氣越來越冷,顧夕顏的病一直不能完全好,斷斷續續的,身子瘦得只有一把骨頭了。最讓她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láng狽,吃喝拉撒都在馬車裡,而且還當著對自己越來越冷淡的段纓絡的面。

  顧夕顏覺得自己這樣連做人最起碼的尊嚴都沒了。

  終於有一天,顧夕顏開始不能進食,吃什麼吐什麼,連喝水都吐。

  段纓絡和袁先生商量,走水路,從淞江坐船直下棱島。

  袁先生沉默不表態。

  段纓絡笑道:“袁先生放心,這個人qíng我們修羅門一定認帳。”

  顧夕顏在馬車裡聽到“修羅門”三個字,為知為什麼,突然想到了那些武俠小說里的邪門魔教。

  車外的袁先生聽了段纓絡的話,語氣中透著一絲喜悅:“既然如此,那我就幫著姑娘聯繫水龍幫的人送姑娘去棱島。”

  又是“門”又是“幫”的,顧夕顏聽著不由不得苦笑。

  難道老一輩的人常說,一輩子不出門,是個福人。

  段纓絡沒有反對。

  她們又趕了兩天的路,馬車停在了路邊的一個涼亭旁,袁先生跳下車轅,低聲道:“姑娘暫且在此歇歇,我去涼亭里等人。”

  段纓絡撩開馬車的車簾,非常客氣地說了一聲“有勞了”。

  待袁先生進了涼亭,段纓絡以一種少見的敏捷一把抓起顧夕顏的手,把她的衣袖捋了起來,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臂。

  這裡的天氣已有點冷,bào露在空氣中的手臂立刻起了層jī皮疙瘩,顧夕顏吃驚之餘不由道:“你,你要gān什麼?”聲音帶著一絲恐懼。

  段纓絡一邊把一個長約一肘粗約一寸的竹筒綁到她的手臂上,一邊低聲地道:“這是袖箭,水龍門的人來後我們下車和他們談條件,如果袁先生對你有什麼舉動,你就she殺他。”

  she殺……既然如此關心她,為什麼這一路上都對她那麼的冷淡,難道是因為袁先生?

  顧夕顏一把抓住段纓絡的手:“我們是不是在渴鳩止渴?”

  段纓絡立刻明白了段夕顏的意思,猶豫了一下,直言道:“是。他們都是一些綠林高手,每個人幫我都有不同的目的。”

  顧夕顏點了點頭,問:“這個袖箭的開關在什麼地方?”

  段纓絡有點意外,沒想到顧夕顏這麼快就接受了事實。她細細地指點她:“在你肘關節的這頭,看見沒,有一個凸起的鋼釘,把它按下去就成。”

  顧夕顏冷靜地問:“能she幾次?每次she幾箭?she程有多遠?”

  “能she三次,每次she一支,she程大約有十米左右。”

  顧夕顏思忖了一下。

  車簾離這裡只有一米左右,如果袁先生有什麼動靜,這箭的力道完全可以讓他喪命。

  她朝段纓絡點了點頭,語氣堅定:“我知道了!”

  第八十四章千里迢迢(中)

  不一會兒,馬車外就傳來袁先生的聲音:“段姑娘,水龍幫的劉副幫主來了!”

  段纓絡深深地望了顧夕顏一眼,撩簾而去。

  顧夕顏調整了一下呼吸,儘量保持著自然的坐姿,全神貫注地等待著。

  她能感覺到車簾外袁先生的氣息,聽到行人經過的腳步聲,馬車駛過的轆轆聲。

  等待使時間變得無限長。

  待段纓絡撩簾而入時,顧夕顏鬆了一口氣,才這發現自己手心濕漉漉的。

  她們保持著一貫的沉默,馬車又開始行駛。

  到了huáng昏,馬車顛簸得比平常更厲害了,顧夕顏只覺得五腹六腑都被顛得換了位置似的,想吐又不吐不出來。她閉上眼睛捂著胸口歪歪斜斜地躺著,儘量不讓呻吟逸出口。

  段纓絡見顧夕顏臉色雪白,眉頭緊鎖的捂著胸口,知道她又不舒服了。想到她一個名門閨秀,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從來不曾抱怨過,她忍不住安慰她:“你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到水龍幫了,到時候你就能好好的梳洗一番,睡個好覺了。”

  顧夕顏勉qiáng地朝段纓絡露出一個笑容來,安慰她道:“你別擔心,我會沒事的!”可惜她這段時間瘦得太厲害了,一笑,露出慘白的牙齦來。

  段纓絡側過臉去,不忍看她。

  好容易車停了下來,段纓絡扶著顧夕顏下了馬車,周圍是一片茂密樹林,袁先生朝段纓絡拱手作揖:“段姑娘,告辭了。”

  段纓絡笑著點了點頭:“這一路上辛苦了。”

  袁先生笑了笑,駕著馬車離開了。

  兩人在樹林裡等著。

  顧夕顏低聲地問:“袁先生和水龍幫不和嗎?”

  段纓絡猶豫了一下,笑道:“也不是不和,只是不願意碰面。畢竟聽說和眼見是兩碼事。”

  顧夕顏明了的點了點頭:“怕被人知道是他送我們出的盛京?”

  段纓絡笑了笑:“那當然。”她的話音剛落,顧夕顏就看見一個俊美少年龍行虎步地朝她們走來。他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襲寶藍色的圓襟長袍,服裝質地剪裁看得出都很jīng美。遠遠,少年就抱拳道:“段姑娘,在下水龍幫劉三郎。勞姑娘久候了!”

  段纓絡笑著和他打招呼:“原來是劉副幫主啊!”

  兩句話的時候,劉三郎已在離她們兩米左右的距離停住了腳步:“段姑娘,我已吩囑下去安排船隻,只是事出倉促,還要請姑娘等兩、三天。”他一邊和段纓絡說話,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顧夕顏,目光中閃爍著灼熱的光芒。

  第一次見面,用這種目光打量她。

  顧夕顏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半個身子躲在了段纓絡的身後。

  段纓絡感覺到了顧夕顏的舉動,還以為她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站著太累了的原因,忙向劉三郎笑道:“劉幫主太客氣,那就恕我們打擾了。”

  劉三郎笑道:“段姑娘可千萬別這麼說,能為修羅門出一把力,我們水龍幫甚感榮幸……”說著,打了一個響指,樹林裡駛出一輛青帷油車來,只是趕車的人是個年輕小伙子。

  “水龍班人多口雜,幫眾良莠不齊,還請段姑娘在別院委屈一下。”劉三郎笑著望著顧夕顏,“我看這位姑娘身體虛弱,也正好在別院調理修整一番,再趕路也不遲。”

  段纓絡笑著說了一聲“有勞劉幫主費心”了,就扶著顧夕顏上了馬車。

  馬車轉出密林,又走了一小會,停在了一座jīng致小巧的院落門前,劉三郎上前叩了門,應門的老者看見劉三郎,很是吃驚,劉三郎朝那老者低聲說了幾句,老者一邊用好奇的目光望了馬車一眼,一邊跑去下了高高的門檻,使馬車能夠直接駛進內院。

  沒有了阻礙,馬車直駛到內院的二門前停下,劉三郎在前面帶路,段纓絡扶著顧夕顏跟在後面。

  此時已是月明星稀之際,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處點了燈火,入目均是綽綽黑影,儘管如此,顧夕顏也能感覺到這座院落的景色優美,布置jīng致。

  她們穿過幾重院子,又走過一片花圃,停在一幢有些破舊的小小瓦房前。瓦房一明一暗的格局,非常的緊促,門虛掩著,借著月光可以看見裡面堆放著一些水桶、扁擔、鐵揪之類的東西,像是花匠用來堆放雜物的屋子。

  劉三郎上前推開了堂屋的門,語帶歉意:“段姑娘,這裡雖然偏僻簡陋,但少有人來往,屋後即是一片密林,有什麼事,也好變通。”

  段纓絡扶著顧夕顏進了屋,笑道:“讓劉幫主費心了。”

  劉三郎目含深刻地望了顧夕顏一眼,笑道:“兩位姑娘一路風塵僕僕的,想必都累了,還是早休息吧。我先告辭了。”

  段纓絡無言地朝劉三郎笑了笑,劉三郎抱拳作揖告辭。離開的時候,他還很細心地幫她們關上了門。

  段纓絡扶著顧夕顏撩開粗布門帘進了旁邊的內室。內室和堂屋截然不同,看得出是jīng心收拾過,gān淨整潔的架子chuáng,被褥和搭在鏡台上的毛巾、牙粉、牙刷、香胰子看得出來都是新的,靠著窗子還有一個小木炭爐子和一個約有人高的木桶,木炭爐子上面托著一個大大的銅壺,壺嘴裡還騰騰的冒著熱氣。

  段纓絡笑道:“姑娘終於可以喝口熱水,洗個熱水澡了。”

  顧夕顏雖然已經累得什麼也不想做了,但還是qiáng打著jīng神準備清洗一番再上chuáng。段纓絡看她連毛巾都擰不gān,挽了衣袖幫顧夕顏洗頭髮和身子,然後用gān毛巾裹了頭髮把她抱到chuáng上才開始收拾自己。

  顧夕顏躺在軟軟的chuáng上,蓋著散發著gān燥的陽光氣息的被褥,覺得自己幸福的都快要融化了,她很快進入了夢鄉。

  不知醒了過多,顧夕顏被段纓絡推醒了:“你還沒有吃藥,快起來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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