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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如此,就應該和墨jú一起走了算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朝顧夕顏望去。

  難道二姑娘很早以前就開始策劃了不成……

  端娘把二姑娘當心肝似的,竟然會在她出嫁前就離開,還有墨jú,那個姨母來的那麼的突然……

  可現在想這些都晚了,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除非,告訴夫人去……

  她不安地看了看顧夕顏,又看了看惠蘭,突然覺得自己就像這兩人手中的木偶,被她們提在手裡牽來拉去……

  ******

  秋夕節過後,顧府的大紅燈籠沒有像往年一樣及時的取下來,它們三天後還要在顧夕顏的婚禮上再用一次。顧府正門大開,顧老爺和顧夫人跪在香案前聽著小huáng門宣旨。皇上和皇貴妃的賞賜一長條地排在門前,可惜顧府住的是高檔住宅區,周圍的鄰居非富即貴,豪宅的面積都不小,一個坊里,也就住了個七、八家,大門隔得遠遠的。少了看熱鬧的人,未免沖減了幾份喜氣。

  收了禮,打發了小huáng門,顧老爺還要進宮去謝恩,顧夫人匆匆忙忙往守園趕,她還要安排出嫁當天的喜婆和陪送的人員。走到半路,遇到了杏紅,說是二姑娘請顧夫人去一趟,婚禮在即,到處是突發事件,顧夫人心裡沒有底,又匆匆轉道去了勿園。

  到了勿園,顧夕顏伏在大榻前的小几上寫什麼,見顧夫人進來,奇道:“母親可是有什麼事找我?”

  瓶兒忙上前收了紙片,伺候顧夫人坐下,端了茶進來。

  顧夫人神色間有點不自然,輕輕地呷了一口茶,道:“你這邊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嗎?”

  顧夕顏望著對面的顧夫人,雖然只有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從面容到經神狀態都是焉焉的,宇眉間也長年籠罩著一股子yīn郁之色,她不由心中唏噓。

  自己馬上就要走了,打個不適當的比喻,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顧夕顏朝著瓶兒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們都出去。等屋裡只剩下她們倆人時,顧夕顏不由拉了顧夫人的手,意味深長地道:“母親,你太辛苦了。等我嫁了,你就帶著盼兮回江南去吧。那裡有你的族兄族嫂,還有高堂,就是吵吵鬧鬧,也比這裡要讓人心裡舒坦些……”

  顧夫人驚詫地望著顧夕顏。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顧夕顏索xing把話挑明了:“我前幾天到外院去看了盼兮的。小小一個人兒,那麼高的書桌,坐得筆直,端端正正地在那裡練大字呢。旁邊伺候的人在一旁打扇,嘴裡不停地勸他‘哥兒歇會吧,等會再練’,盼兮猶豫了一下,跟人說‘母親吩咐我了,要聽先生的話,先生讓我寫八張紙,我還只寫了三張紙呢’,那小廝討好他,‘哥兒歇著,我幫哥兒寫,定叫那先生看不出來’……好好一個孩兒,再這麼下去,可就全毀了。母親,他可是你以後的盼頭啊,可不能讓人給這麼糟蹋了……”

  顧夫人聽的眼睛慢慢紅了起來,huánghuáng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來。

  顧夕顏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見她的時那平和而安閒的模樣。

  作為女人,她這一生都恐怕都體會不到琴瑟合鳴的滋味了,就像一朵花,還沒有開就凋謝了。

  同樣是女人,顧夕顏心裡滿是憐惜。她說話的語氣誠懇而真摯:“盼兮本xing純善,小小年紀,已經有了讀書的毅力。江南遍地是名師,你苦個十年,就也望到了頭。母親,早點回江南去吧!”

  顧夫人側過臉上,淚珠子如雨似的落了下來。

  ******

  八月十七日掌燈時分,顧夫人和田嬤嬤到了勿園,還破天荒地帶著顧盼兮。

  因為明天就是出嫁的日子,從體芳齋請來給新娘子洗浴的兩個師傅正在幫顧夕顏洗澡,顧夫人望著空dàngdàng的屋子問惠蘭:“東西都收拾齊了嗎?”她是指顧夕顏平日時用慣了的小物件。

  惠蘭笑著指著大榻小几上一個小小柳條箱子,道:“東西都在這裡了。”

  顧夫人一怔。

  她出嫁的時候,可是收了十幾個柳條箱子。

  “怎麼只有一個箱子!”顧夫人脫口問道。

  惠蘭笑道:“姑娘平日裡也不太講究,只有這一箱子東西。”

  顧夫人打開柳條箱子一看,只有些平日用的鏡子、梳子和綾巾一類的東西。她這才發現,顧夕顏平日的生活有多簡單,好像略一收拾就可以馬上離開似的。

  她不由恍惕了一下。

  顧夕顏已洗好了澡從旁邊的耳房出來了。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細棉布做的褻衣褻褲,鴉青色的頭髮濕漉漉的隨意綰在頭上,可能是耳房洗澡受了熱的原因,素淨的臉龐面頰微酡,大大的眼眸水氣氳氤,眼宇間竟然帶著一絲渾然天成的艷麗。

  她給顧夫人行了禮,體芳齋派來的四個師傅也魚貫著從耳房裡出來了給顧夫人行禮道喜,田嬤嬤給了四個師傅各一個封紅,師傅們道了謝要告辭,顧夫人卻道:“師傅們難得來一次,不如也幫著姑娘陪房的丫頭們洗個湯浴。惠蘭,杏紅還有瓶兒,你們都去準備準備吧!”

  大家俱都一怔,只有杏紅,面色大變。

  顧夫人笑道:“姑娘這是在顧家呆的最後一晚了,大家也不必拘這個禮了。”說著,又讓田嬤嬤掏了幾個封紅出來。

  體芳齋的師傅們接了封紅就去準備了,田嬤嬤則把幾個丫頭帶了下去,屋子裡只剩下了顧夫人、顧夕顏和一直規規矩矩坐在一旁像小大人似的顧盼兮。

  顧夫人讓顧盼兮給顧夕顏叩頭:“你姐姐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面。你好好給姐姐叩幾個頭吧。記得認真讀書,要有出息,將來姐姐才能名正言順地回娘家來。”

  顧盼兮瞪著圓溜溜黑的像寶石的眼睛好奇地望著姐姐,乖順地跪在地上給顧夕顏磕頭。

  顧夕顏沒等顧盼兮跪下就把他一把抱在了懷裡:“別把衣裳弄髒了。”

  顧夫人嘴角含笑地望著緊抱在一起的兩姐弟,道:“明天把你送出門後,七哥就要回江南去了。他們會延著驛道出京,過松州和靜州然後在維州的昌平轉水路,延著江南運河一路到越州。我老家你還不知道吧,在越州的石板鎮,那裡離顧家在舒州的老宅子只有五百多里地,很近的……”她非常詳細地jiāo待著劉左誠的行蹤。

  顧夕顏心中一動,不置信地望著顧夫人。

  顧夫人微微一笑,神色燦然地喊了一聲“孫嬤嬤”。

  孫嬤嬤很快就應聲而入。

  顧夫人起身摸了摸顧盼兮的臉,神態間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盼兮,你跟著孫嬤嬤去吧!”

  顧盼兮恭恭敬敬地給母親和姐姐分別行了禮,然後三步一回頭地跟著孫嬤嬤出了勿園,桔色的燈光打在小小的身板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顯得格外的孤單。

  顧夕顏熱淚盈眶,期期艾艾地喊了一聲“母親”。

  顧夫人微笑著,眼中卻含著淚:“丁執事和孫嬤嬤今天晚上就帶著盼兮回江南去,明天他就不能給你去送嫁了。”

  顧夕顏忍不住道:“那你呢?”

  顧夫人望著勿園屋檐下掛著的紅彤彤的燈籠,笑道:“我還要主持你的三天回門禮呢!”

  顧夕顏激動地上前拉住了顧夫人手,嘴角微翕。

  顧夫人卻安慰似的拍了拍顧夕顏的手:“你放心,我這人長這麼大,還沒拿過一回主意。這一次,我一定會把回門禮辦好的。”說著,又拍了拍顧夕顏的手,眼宇間有少見的堅持。

  第八十一章出人意料(下)

  送走了顧夫人,時間也不早了,明天一大早還要梳頭呢,杏紅給顧夕顏鋪了chuáng和惠蘭回到了她們自己居住的廂房。

  段纓絡一身淡huáng色的褻衣,閉目盤腿在小榻上打坐。

  這是她每天必修的功課,據說能清神明氣。

  顧夕顏望著段纓絡安詳靜謐的表qíng,不由想起觀世音拈花像來。

  王國維曾經說過,學問有三大境界,最後一層就“眾里尋他千百度,回頭驀然,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

  顧夕顏覺得段纓絡好像也達到這種境界,處事從容,給人心胸豁然之感。

  她正望著段纓絡感嘆發怔,段纓絡突然張開了眼睛。她的目光平和淡定,笑道:“是在擔心明天的事嗎?”

  是有點擔心!

  顧夕顏點了點頭。

  段纓絡微笑:“成事在人,謀事在天!”

  顧夕顏無奈地嘆息:“大不了明天我們仗劍出城。”

  段纓絡笑起來,露出雪白整齊的貝齒:“你以為盛京的羽林軍、禁衛軍、金吾軍都是吃閒飯的嗎?”

  顧夕顏不由在心裡嘀咕:那怎麼就讓齊懋生給混進來了的呢?

  段纓絡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神色黯淡:“雲澤七老,連雲十三劍,柳葉雙刀……很多人都沒有能回燕地去呢!”

  顧夕顏動容。

  段纓絡眉宇間漸漸有些戚婉:“那些已經在江湖闖出了名堂的弟子還好,那些還沒有出師門的,失去了長輩的庇護,大多數都會淪為qiáng盜或是小偷……”

  這是在責怪齊懋生嗎?

  顧夕顏抿了抿嘴,道:“他們可以入伍啊!有一身功夫,到軍中效力豈不更能發揮自己的長處……”

  段纓絡微笑著注視著顧夕顏良久。

  雖然能感覺到沒有什麼惡意,但顧夕顏還是被她看的有點不自在,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段纓絡笑著搖頭:“不,你沒有說錯。”

  她望著顧夕顏如蓮花般素淨的面龐,淡然地微笑:“姑娘還是早點休息吧。出了府,外面可沒有這樣方便了。”

  顧夕顏也覺得這個話題不宜再說下去,她拉了薄薄的夾被蓋在身上,俏笑:“晚安!”

  段纓絡微笑著點了點頭。

  顧夕顏翻了一個身,呼吸慢慢變得平穩起來。

  段纓絡望著青紗帳里曼妙的身軀,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顧二姑娘,你沒有說錯。所以我才會在這裡保護你的安危,用你的安危來換我們修羅門下五百弟子的前程。如果事qíng真的糟糕到要仗劍保你出城,我也會做的……

  段纓絡慢慢平息著心中的雜念,安靜地等候明天的到來!

  ******

  月色一點點地升起,勿園籠罩在片銀色中,從東邊外院時隱時現地傳來帶著絲竹弦管猜令划拳的嘈雜笑語聲,更襯托著這內院小小一角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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