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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侯爺考慮的周到。”男子笑道,“不過九公子的忌憚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麼多年了,我們始終沒有摸清楚顧朝容是代表皇上還是自己在那裡亂折騰,這事總有點懸啊!”

  蔣老侯爺苦笑:“這個女人,我打過jiāo道,她不是那麼簡單的人。怕就怕皇上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不敢吭聲啊!”

  男子沉吟:“如果真是這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走呢?”

  蔣老侯爺表qíng有點怪異:“當然是以不變應萬變。我們蔣家,畢竟是忠臣,伺候的是皇權……”

  ******

  就在此時,隔著威遠侯蔣府不到兩坊的街道上,顧府的馬車正晃晃悠悠地朝通義坊走著,叫賣聲、討價聲、打招呼聲、小孩子的啼哭聲,嘈雜喧譁地透過車窗的夏布窗簾鑽了進來,顧夕顏如老僧入定般正襟危坐著,臉上有著少有的嚴肅。

  “瓶兒,你去幫我打聽打聽羽林軍副都統左小羽平日都和一些什麼人jiāo好,平日來往最多的官吏是哪些?”

  瓶兒愕然:“左小羽,他是兵部的人……”

  顧夕顏斜睨著她。

  瓶兒yù言又止。

  想到剛才在紅裳里發生的一切。

  憑自己的功力,竟然聽不到兩人在談些什麼。

  當她推門而入的時候,只看見屋子裡一團團灰白色的灰燼如冥蝶般在空中飛舞。

  真是聰明。

  竟然用筆在紙上面寫字jiāo談,然後理直氣壯地燒掉。

  很多年了,自己很多年都沒有吃過這樣的明虧了。

  這算不算是yīn溝裡面翻船呢?

  瓶兒不由又打量了顧夕顏一眼。

  她知道自己在gān什麼嗎?左小羽,熙照王朝的軍方jīng銳,軍功顯赫的實力派將軍,以自己的身份,別說是調查他,就是太過靠近都可能引起錦衣衛的注意。除非動用燕地的諜報組織,可自己和燕地畢竟只是賓主關係,萬一有什麼事……

  顧夕顏那邊已對瓶兒的態度有點不耐煩了,冷冷地瞅著她看,一副理所當然把她當婢女差遣的樣子。

  瓶兒失笑。

  管她呢!自己來的時候燕國公不是說了的嗎,隨她去鬧去,自己只有保證她沒有xing命之憂就行了。

  到時候出了什麼事自然有人兜著,自己何必擔心。

  她清清脆脆地應了一聲“是”。

  瓶兒的回答並沒有讓顧夕顏開顏,反而面沉如水,眼中有深深的擔憂。

  這樣的顧夕顏很少見。

  雖然兩人接觸的時間不長,但顧夕顏不管遇到誰都是一副笑臉迎人的模樣,蔣杏林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呢?

  瓶兒總覺得今天兩人的會面讓她忐忑不安。

  兩人沉默不語地回到了顧府,先去給顧夫人請了安,顧夫人那裡正忙著和劉左誠說話,丁執事也在場,拿著個帳冊似的本子在記些什麼。看見了顧夕顏,劉左誠非常客氣地向顧夕顏問了好,然後帶著丁執事迴避到了一邊的廂房裡。

  顧夫人解釋道:“我請七哥和丁執事你置辦嫁妝呢?”

  顧夕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給顧夫人請了安,把先前在紅裳給顧夫人訂的兩條裙子給了顧夫人,顧夫人很意外,怔了怔,淡淡地說了一聲“我衣裳多得很,以後別再這樣了”的話,可女人誰不愛新衣裳,顧夕顏不以為然,略談了兩句就帶著瓶兒回了勿園。

  婚事定得很匆忙,顧府上下的人都有點人仰馬翻的感覺,但有了劉左誠幫助,諸事都還進展的比較順利。

  顧夕顏雖然是未來的新娘子,也沒有閒著,整天地的應付做衣裳的針線班子和打首飾的匠人。針線班上的人還好說,她全讓惠蘭負責,沒有過問。打首飾那邊她比較關切,還親自畫了個圖紙讓人打了一個形狀獨特的手鐲。

  那手鐲是一塊好好的玉鐲子分割開的,共五份,每份粗細如同拇指,然後用huáng金打的雕花套子包著,碧汪汪的玉襯著huáng燦燦的金,說不出來的明麗鮮艷,又透著一絲雅致,連瓶兒那樣挑剔的人都說好看。

  顧夕顏聽了一笑,神色間非常惆悵:“這種工藝叫金鑲玉!”

  大家都贊這名起得好。

  顧夕顏戴上那鐲子就沒有脫下來。

  到了納徵的那天,一大早就聽見chuīchuī打打的聲音,杏紅早早地就跑到中門去看了,回來後興奮地說給大家聽:“……鳳冠霞帔是在吉慶坊定做的,龍鳳喜餅是在芳慶齋訂的,滿滿擺了一堂屋……媒人趁機和老爺、夫人商量,說今天就把期請了,聽說定在了八月十八,秋夕節一過就迎親。”

  惠蘭聽得臉都笑開了花,拉著杏紅道:“姑娘,我們去幫忙裝盒吧!”

  按規矩,女方將男方的聘禮收了後,要將女方陪嫁的金銀首飾、被褥、衣服、錫器、瓷器以及小擺設之類的東西再放到抬盒裡,然後讓男方抬回去。

  顧夕顏卻不同意,淡然地說了一句“姑娘家的亂跑些什麼”,像瓢冷水潑在了兩人的頭上,兩人都不約而同地訕訕然地笑了笑。

  到了下午,在顧府酒足飯飽了的左府送親隊伍抬著抬盒chuīchuī打打地走了。

  顧夫人忙一個上午,卻沒能歇一會,因為宗人府的派人來說皇貴妃娘娘要見顧氏夫婦。

  顧老爺躺在chuáng上說頭痛,對顧夫人道:“你去吧!就說我喝多了。”

  外面的小huáng門還等著,顧夫人沒有辦法,只得匆匆梳了頭換了件衣裳進了宮。

  到了承乾宮,已是晚飯的時候了,承乾宮裡正在傳飯,也沒有人問顧夫人吃了沒有,也沒人安排顧夫人到偏殿去坐一坐,顧夫人就這樣一直站在承乾宮的院子裡站到了掌燈時分才被女官叫到偏殿旁的暖閣去。

  暖閣里沒有點燈,四周高大的物什都隱在黑暗中,像伺機而動的怪shòu,顧朝容一動不動地端坐在臨窗的大榻上,好像與這屋子裡溶成了一個整體。

  不知為什麼,顧夫人不由得心中發寒。

  她戰戰慄栗地依制給顧朝容行了禮。

  顧朝容凝視她良久,在凝滯的氣氛中,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輕聲地道:“你這個蠢貨,腦子怎麼就像擺設似從來不用一用!就是一隻豬,也要比你聰明!真不知道是你是怎麼活到了今天的……我真想把你的四肢都跺了放到陶瓮里去,看你知不知道疼是什麼滋味……”她的聲音那麼的輕柔,可說出來的話卻讓顧夫人覺得毛骨悚然。

  顧夫人完全不知道顧朝容的怒氣從什麼地方來的,卻什麼也不敢問,發抖地跪在了顧朝容的面前:“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算了,算了!”顧朝容又是幽幽一嘆,“你給我滾吧,免得我頭痛。”

  顧夫人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等等。”顧朝容把轉身正在走的顧夫人喊住,顧夫人戰戰兢兢地回身,臉色已是雪一白。

  顧朝容又嘆了一口氣:“都已經納徵了,我就是反對也沒有用了。告訴顧寶璋,來見我!”

  原來是為了顧夕顏的婚事。可這婚事是顧大人進宮後定下來的,當時惠蘭提醒她的時候她是準備進宮來回稟一聲,可準備嫁妝雜事太多,實在是騰不出時間來。

  可她能在貴貴妃娘娘面前辯駁些什麼嗎?

  顧夫人只得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一轉身,卻看見有個什麼黑乎乎的東西在自己的腳跟前,還一動一動的,她驚恐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一旁立刻有人上前捂了顧夫人的嘴。

  顧朝容卻嘻嘻嘻地笑了起來,吩囑旁邊的宮女:“把那東西拿起來,給我母親看看。”

  有宮女將那黑乎乎東西攤在手掌上給顧夫人看。

  原來是一隻小小的烏guī。

  顧夫人羞慚地低下了頭。

  “好玩吧!”顧夕顏語帶諷刺,“這可是你的好女婿送給我的呢!”

  好女婿?誰?左小羽嗎?

  現在又不是娘娘的生辰,為什麼要送烏guī?

  就算是生辰,送一隻小小的烏guī也不合時宜啊!

  顧夫人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混沌,她只有保持著沉默。

  “走吧,走吧。你這個豬腦,能明白什麼啊?”顧朝容再一次嘆氣,“怎麼家裡就沒有一個肯用腦子的呢……”

  顧夫人不敢露出任何不悅的表qíng,唯唯諾諾地出了承乾宮。

  有女官按過宮女手中的烏guī,別有深意地看了顧朝容一眼,道:“娘娘,是一個guī!”她把那個“guī”字咬得很重。

  顧朝容冷冷地一笑,臉上像裹了一層霜。

  第七十九章原來如此(下)

  承乾宮的燈火依次亮起來,桔色的燈光照在顧朝容如玉般的面容上泛著瑩瑩的光芒,她輕聲地問:“皇上今日又歇在了簡寶林那裡嗎?”

  正在給她鋪chuáng的女官身子一僵,低低地回了聲“是”。

  顧朝容點了點頭,露出夢幻般的微笑。

  她想起艷艷烈日下,坤寧宮屋檐下的初遇,帝王眼中的驚艷;她想起蕭瑟秋風裡,上書房中的獻策,帝王眼中的崇拜;她想起融融冬雪裡,萬梅林中的定計,帝王眼中的恐懼……她還想起,兩年前秋夕節的慶典上,帝王眼中的害怕……

  自己做得太多了,已經走得太遠了……

  可是,後退,是萬丈深淵;前進,是壁立千仞。

  壁立千仞,還有翻過去的可能,萬丈深淵,卻只有死無葬身之地……

  女官已經幫顧朝容鋪好了chuáng,輕聲地道:“娘娘,該入寢了!”

  顧朝容從恍惚中漸漸清明。

  當斷不斷,必將自亂。

  現在,是該做決定的時候了。

  她目光漸漸變得堅定而清冷,輕聲地吩咐女官:“把藍瑛給我叫來。”

  女官就低應“是”,疾步叫了承乾宮的女官藍瑛來。

  顧朝容淡淡地對藍瑛道:“夕顏要嫁給左小羽了。”

  叫藍瑛的女子驚訝地抬頭望著顧朝容。

  “是我的父親,顧寶璋呢,親手把我送進了險境。”顧朝容笑著點了點頭,“有趣吧!我千算萬算,就算漏他。沒有孩子,我們能gān些什麼?唉,如今只有重新部署了。”

  藍瑛小心翼翼地道:“能不能,阻婚?”

  “阻婚?有什麼用?”顧朝容淡淡地道,“解除過婚約的女子,名聲也就完了,只要是太后娘娘還活著,就不可能讓她進宮了。想辦法讓簡青懷個孩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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