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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了勿園,慢慢走進了樹邊的樹林,到了角門處,果然是虛掩著的。

  顧夕顏冷冷地笑了笑。

  看樣子,顧家的這些角門開起來也不是難事!

  出了角門,小徑上正有一個人長身而立,正是丁執事。

  他聽到響聲回頭看見顧夕顏,立刻上前恭敬地行了禮:“不知道姑娘找我有什麼事?”

  顧夕顏開門見山地問:“你常在外面走動,說說你聽到的關於當今皇室的事。”

  丁執事臉色微變,語氣慎重地問:“市井傳言,大都不符……”

  顧夕顏打斷他的話:“我又不是去立書寫傳,要它那麼符合gān什麼?你直管說來就是。”

  丁執事猶豫了一會,問:“不知道姑娘要問哪些事?”

  顧夕顏問:“當今皇上有幾位皇子?都有多大年紀?娶了王妃沒有?……”

  丁執事沉默半晌,才輕聲地一一回答。

  兩個人的談話持續了大約十來分鐘,丁執事的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看樣子,怕是宮裡有什麼消息傳來,姑娘是想了解一下qíng況。

  這樣一想,兩個人的談話更加輕鬆。

  兩個人正說的興頭上,樹林裡傳來一陣折枝斷葉的聲音。

  顧夕顏和丁執事面面相覷,兩個人非常有默契地收了聲,互相點點頭,各自散去。

  顧夕顏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一陣低低的求饒聲,聲音倉皇而悲切,好像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她不由好奇地四處張望,發現就在不遠處的一片灌木叢中伸出了一雙白嫩的小腳來,它正朝著天空亂登。

  顧夕顏猶豫了一下,快步朝角門走去。

  誰知道是些什麼事呢?有時候裝不知道,大家見了面還留著三分qíng,面對面的坐實了話柄,只能bī著大家撕破了臉做決定……

  回到屋裡,顧夕顏很快把這件事甩到了腦後,她躺在chuáng上細細地在腦海里整理著丁執事的那些話。

  熙照王朝的第十一位君主楊濤今天四十四歲,是當朝皇太后方氏和先帝的獨生兒子,所以沒有任何異議地登基為了王。按照熙照王朝的規矩,後宮配有皇后1名,妃子4名,嬪6名,婕妤9名、寶林18名、美人36名、選待若gān名,可熙照的歷任君主中沒有一個將此名額填滿的,當今皇上也不例外。他有1名皇后李氏,是鳳國公的嫡女嫁過來的,2名妃子王氏和顧氏,顧氏就是顧朝容,王氏是皇太后方氏的親姨侄女;1名嬪連氏,是顧夕顏母親的堂妹,說起來還是顧夕顏的姨媽;1名美人吳氏,是皇上在當太子時的女官,江南湖州吳家的姑娘,還有幾名選待。在熙照的歷任君主中,不算是多,也不算是少的。他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還沒有定太子。其中大兒子是吳美人所生,二兒子和大女兒是康嬪連氏所生,三兒子、四兒子和二女兒都是賢妃王氏所生,皇貴妃顧氏沒有生育,最小的兒子和女兒都是皇后所生。五個兒子中老大、老二、老三都娶了王妃,老大生了3個兒子,老二生了1個兒子,老三生了5個兒子,四兒子去年和梁國公鄭鵬飛的女兒定了親,婚禮就定在明年的chūn天……

  選妃?給誰選,皇主還是五皇子嗎?

  顧夕顏思忖著。

  那嫁給了皇帝的顧朝容又算什麼?怪不得說世上最齷齪的地方就是皇宮了……她不由得撇了撇嘴。

  接下來的幾天,顧夕顏埋頭背那本《聲韻啟蒙》,她訂了倒計劃時間表,一定要在去崔寶儀那裡上課之前把這本書背會。

  很快,顧夕顏過秋夕節的衣裳做來了,白色的裹胸,寶石藍色的高裙拽地石榴裙上整齊地散滿一朵朵的團花,團花上用金銀絲線勾勒出圖案繁雜的忍冬花、百合花、蓮花、石榴花和牡丹花,非常的漂亮。

  端娘看著裙子卻嘆了一口氣,大家的臉色也都不好,沒有一個流露出平常女子見到新衣時的激動。

  顧夕顏有點奇怪,把裙子拿在手裡左看右瞧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顧夕顏裝作偶然間地問起陪寢的墨jú,墨jú才忿然地告訴她:“秋夕節的衣裳是有講究的,未出閣的姑娘要穿百花不落地花式的裙子,告訴別人這位是姑娘家。姑娘這裙子不合規矩。”

  顧夕顏問:“非常不合規矩嗎?”

  墨jú猶豫:“也不全是。只有那些寒門祚戶的買不起新裙也會互相亂穿的……”說到這裡,她又覺得失言,趕忙轉移話題,“要不姑娘那天穿我們從舒州帶來的那件百花不落地的綃沙。”說著,埋頭在衣櫃裡把那條裙子拿了出來。

  顧夕顏只覺得眼前一花,真是百花不落地啊,沒有一點fèng隙,沒有一片葉子,全是手工繡的大朵大朵的花朵,五彩繽紛,形態各異,像晚霞,像披帛,在幽幽的燈光下泛著絢麗的光華,顯現出一種奢華的美麗。墨jú神色愉悅地說:“小姐,我們就穿這一件吧!”

  顧夕顏撫摸著裙上凹凸不平的繡紋,沉吟道:“把它收起來吧,就穿夫人給的那件。”

  墨jú失聲道:“二姑娘……”

  顧夕顏微笑著堅持:“就這樣了。”

  墨jú神色黯淡地將裙子收了起來,回頭一看,顧夕顏眯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似的。她輕輕地喊了一聲“二姑娘”,顧夕顏沒有動靜,墨jú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顧夕顏聽到墨jú出去的腳步聲後微微地張開了眼睛,望著屋子裡那尊青花梅瓶發起呆來。

  第二十一章盛京秋夕(中)

  秋夕節很快就要到了,在這之前,顧府發生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的事。

  歡陵因為偷了顧老爺的一塊硯台被夫人屋裡的宋嬤嬤發現了,夫人作主將其仗斃了。橫月墨香等丫頭們當時都被宋嬤嬤叫到外院的去觀刑,回來後大家都臉色蒼白,戰戰兢兢了好幾天才略略恢復了一些常態。

  行刑的時候顧夕顏並不知道,事後才聽說。

  端娘很擔心,商量顧夕顏:“那書是趁著還回去還是……”

  顧夕顏眼宇間有點悲戚,沉吟:“只有歡陵一個人偷了東西嗎?”

  端娘奇道:“當然只有他一個人,膽子也太大了些。”

  顧夕顏說“書不用還回去了。”

  端娘不解,顧夕顏卻呆呆地望著窗外葳蕤的大樹發起呆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端娘心想:也是,歡陵已經死了,有什麼只管往他身上推就是了。

  大家受了告誡,說話行事要比以前謹慎得多,屋子裡常常是靜悄悄的,秋夕節的氣氛也好像受到了一些影響。

  秋夕節的前一天,宋嬤嬤來請顧夕顏,說是顧夫人要事叫她。到了顧夫人屋裡,原來是為了秋夕節送節禮的事:“雖然說沒有正式拜師,但崔大姑那裡你還是要親自去一趟,東西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讓宋嬤嬤陪著你去。”

  顧夕顏一一點頭應下,又和宋嬤嬤去了崔寶儀那裡。

  崔寶儀那裡已經堆滿了禮物,看樣子顧夕顏她們並不是唯一想到要在秋夕節給崔寶儀送節禮的人。

  顧夕顏在崔寶儀那裡象徵xing地坐了一會就告辭了,崔寶儀也沒有多留她們,讓一個稱為伍嬤嬤的中年婦女送她們出門。走在庭院的林蔭道上時,有人領了兩個少女迎面而來。走在前面的少女容色絕美,發如鴉青,面如chūn花,目如秋水,身材頎長苗條,穿著淺綠色的羅衣長褂,神色清逸脫俗,猶如獨自盛放在角落的一株水仙般淡然自若;緊跟在她身後的女子比她矮一個頭,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羅衣長褂,手裡提著一個小小帶蓋竹籃,看不清裡面裝的些什麼。她弱骨纖形,桃面杏腮,雖然比不上走在前面的少女,但也是個花肌雪貌的美人兒。

  伍嬤嬤遠遠看見這兩個少女就停下了腳步,恭敬地低頭側身讓步,顧夕顏卻微笑著打量來人。

  那身材高挑的少女感覺到了顧夕顏的目光,不由在她們面前停下了腳步,笑道:“好標緻的小姑娘,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說話的語氣雖然親切,卻隱隱露著股優越感。

  伍嬤嬤立刻上前諂媚地回答:“回梳月姑娘的話,是顧家的二姑娘,剛從舒州回來,過了秋夕節就要到崔先生這裡來上課了。”

  叫梳月的少女倨傲地朝顧夕顏點了點頭,然後步履蹁蹁而去。

  宋嬤嬤好奇地問:“這是誰家的姑娘?”

  伍嬤嬤一邊帶著她們往外走,一邊笑著解釋:“是方姑娘的貼身婢女。”

  顧夕顏微笑。

  真是宰相的門房七品官,方家一個貼身婢女就能對大臣的女兒這樣,可見在廟堂上的盛焰了!

  兩人回到顧夫人那裡回話,遠遠的,就看見幾個丫頭嬤嬤都姿態小心地站在小花園裡。

  宋嬤嬤見狀臉色一變,對顧夕顏道:“我送姑娘回勿園吧,夫人這裡我去回話就是。”

  顧夕顏微笑著:“那就麻煩嬤嬤了。”

  宋嬤嬤心不在焉地朝顧夕顏點了點頭,就疾步朝那群丫頭嬤嬤奔去,顧夕顏趁機躲在了路邊一棵合抱粗的大樹後面。只見宋嬤嬤一去,那群人中就走出一個和宋嬤嬤差不多年紀的中年婦人,兩人單獨走到一邊低聲細語著。

  顧夕顏一路小跑回了勿園,她叫出墨jú:“你快去守園看看。”

  墨jú應聲而去。

  顧夕顏有點焦急地在屋裡等著,書也看不下去了。

  好容易墨jú來了,顧夕顏拉著她關上了門,問:“怎樣了?”

  墨jú臉色蒼白,喃喃地道:“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守園的人什麼都不肯說。只知道宋嬤嬤被老爺打得只剩一口氣了丟在花圃中央還不准請大夫……”

  顧夕顏倒吸了一口冷氣,低頭深思:“再去探,有什麼事及時報過來”。

  到了晚上,守園那邊有消息過來,說宋梅枝嬤嬤死了。

  顧夕顏心中惡寒,問墨jú:“報官了沒有?”

  墨jú奇道:“死了一個下人,又是夫人娘家的家生子,報什麼官啊!”

  顧夕顏眼神幽幽地望著墨jú,半晌說不出一個話來。

  她輾轉反覆一夜未眠。

  第二天秋夕節,顧夕顏一大早起來就到守園去給顧夫人請安。

  薄薄的霧靄像層紗籠罩著守園,花圃里的花靜靜佇立,含苞待放,不知名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在花圃上飛來飛去,相互嬉戲,婉轉啼叫著,靜謐中蘊藏著盎然生機。而守園裡的人個個面帶戚容,一副如臨大敵般的小心翼翼模樣,就在離花圃不到五步遠距離的地方營造出一股緊張而壓抑的氣氛,把守園涇渭分明地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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