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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太瘦了,風一吹,衣服貼在她身上,都能看出骨頭凸起,「醫生哥哥,你想月月姐姐嗎?月月姐姐送我的帽子,我可以戴到二十歲,如果我可以活到二十歲的話……」
帽子上落了一片葉子,卿杭抬手輕輕拿下來,「我在月圓的時候想她就夠了,平時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月月姐姐說你很會打桌球。」
「這幾年生疏了。我小時候沒有什麼能玩的,跟一個鄰居學了幾天,打桌球不費錢,一副球拍可以用很久,球癟了,用熱水燙一燙就能鼓起來。」
上周團委辦活動,組織了各種比賽,卿杭本來只是被同事拉去充人數,最後獲得了一等獎。
……
每一個清晨都是嶄新的。
黎雨再次見到卿杭是四年後,這次,卿杭是被她邀請回母校作報告的,她打了通電話,他就答應了。
黎雨去機場接機,他似乎沒有變化,一副眼鏡,一支筆,一個電腦,除了這些,他還帶了一份禮物。
她結婚的時候,雖然卿杭沒有來參加婚禮,但提前祝福了她。
當天,卿杭只去了一個地方,就是他以前租住過的房子。
周恆進修回國,覺得還是這附近上班最方便,找到房東,等前面的租戶搬走後,又把這裡租回來了,一住就是好幾年。
聽見敲門聲,周恆邊打遊戲邊去開門。
門外的卿杭提著幾瓶酒,連菜都買好了。
周恆沒有找人合租,另一個房間一直空著,吃完飯,他留卿杭住一晚,但卿杭還是去住酒店。
禮堂還是老樣子,幾年前聽過卿杭報告的那批學生還有極少數留在學校,在報告結束後的提問環節,有一個女生大膽地問他,他的女朋友為什麼沒有來。
在開始之前,黎雨看到卿杭給程挽月的微信號發消息:我要上台了。
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學生們從禮堂往外走,和程挽月有說有笑地聊了一路,還推薦她和卿杭來學校拍婚紗照。
黎雨正準備示意那位同學,這個問題不方便回答,卿杭的聲音就通過話筒清晰地傳遍整個禮堂。
「她在這裡。」
……
卿杭和醫院簽署的合約到期後沒有再續約,回白城之前,他計劃出國一趟。
小月牙越長大,和周漁越像。
卿杭送她的那條摩薩耶也長大了,她抱不動,只能抱煤球和糯米,「煤球的毛這麼白,為什麼要叫煤球?」
「和你的小名一樣,都是是姑姑取的,」周漁把女兒叫過來跟卿杭說再見,「抱抱姑父吧,你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
月牙小跑著撲到卿杭懷裡,「姑父再見,記得給我打電話,過年要來吃年夜飯哦,不能不來,我們拉鉤,騙人是小狗。」
卿杭笑著勾住她肉嘟嘟的手指,「一定來。」
程遇舟知道卿杭聯繫了白城的縣醫院,看完煙火大會,他就回去了,「這是家裡的鑰匙,房子一直空著,你住著也是幫我們的忙。」
卿杭去年回去過一次,找到以前的房東,把他和爺爺租住過的小院買下了。
「我有地方住,」卿杭收下了鑰匙,「距離近,走路幾分鐘就到,我會定期去看看的。」
程遇舟送他去機場,「注意安全,保持聯繫。」
卿杭在長崗住了一周,這趟旅程很順利,只是有些遺憾,那年夏天和程挽月說好一起來看煙火大會,只有他看到了。
回到白城後,月牙幾乎每天都用程遇舟的微信給卿杭發語音,說她在學校的朋友,說煤球和糯米打架,說狗狗踩她的腳。
如果卿杭在上班沒有及時回復,她還會生氣,但也很好哄。
院長的家和卿杭住的院子是同一個方向,經常一起下班,大家都說卿杭待在這個小地方屈才了,院長也不安心,趁著卿杭和月牙打電話的時候提起給他介紹對象的事。
這不是第一次。
在老一輩的人眼裡,卿杭這個年紀早就應該結婚了。
從去年夏天到今年春天,從各科的同事到院長,已經是第六次。
一隻貓突然從路口躥出來,不像是家養的,漂亮但又很潦草,卿杭不自覺地跟著它走到了學校附近。
縣城再怎麼改建,老城區的路也沒有大改的餘地。
校園裡的廣播聲隱約傳來,很快就被淹沒在鬧哄哄的談笑聲里。路邊擺滿了小攤,學生吃飯的時間不多,這種小吃攤比飯館方便,一撥接著一撥的學生跑出校門,讓這條並不寬敞的馬路變得十分擁擠。
卿杭艱難地尋找那隻貓,屋檐水滴到眼鏡上,視線模糊。
太陽還沒落山,校門口的階梯被照得反光,恍惚間,卿杭好像在人群里看到了他和程挽月。
「卿杭,你是不是傻,腦子裡只有讀書和學習嗎?別人罵你,你都不知道罵回去?」
「卿杭,那天我護著你,他們給我取外號了,叫我程小狗和程小雞,但我一點都不生氣。」
「卿杭,你喜歡我嗎?」
「卿杭,你只能喜歡我。」
誰把月亮弄丟了?
他把月亮弄丟了。
(正文完)
……
番外:
001.
白城有很多條小路,卿杭沒有找到那隻貓,回到家,天已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