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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離北京不算遠,可像是被時光遺忘了一般,一磚一瓦構造出的建築群滿是上個世紀的古舊觀感。

  將車停放在消防支隊院外,程梨拿著她扔在后座的牛皮紙袋下車。

  雪繼續撲簌傾落。

  近處程梨下腳的地方,雪已經積厚,她踩下去,有清脆的咔嗤聲傳來。

  在門崗值班的江河是個新兵,進隊時間不長,但很記人。

  程梨來得次數雖然不多,但江河對她姓甚名誰找誰通通記得清楚。

  程梨把羽絨服上的帽子掀起兜住腦袋,剛進消防支隊的大門,江河就從他不足十平方米的值班室內推門出來。

  “程隊出外勤了”,江河告訴程梨,“你要是早來一個多小時,還能和他打上照面”。

  程梨眉下意識地一擰,問他:“中午有回來的希望嗎?”

  江河微挑肩:“難說,這要看能不能早一點把要跳樓的哥們勸下來,這可不比救火,打心理戰時間用多少最沒準兒。”

  他跺了下腳又請程梨進值班室:“外面太冷了,進去說。”

  程梨沒有拒絕,跟著江河進屋,她摘下帽子,然後把紙袋遞給江河:“天氣不好我不等他回來了,幫我把這個拿給他。”

  江河用眼神向程梨擲過去一個問號。

  程梨解釋:“吃的,你們程隊好這口。”

  江河嬉皮笑臉接過:“程隊一直雜食,我來了快一年,都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

  只除了一點,他知道中隊長程鹿鳴不吃梨。

  江河記得程鹿鳴給出的不吃梨的原因是:不忍心。

  江河腦子轉了幾個彎的功夫,程梨又重新把羽絨服的連帽扣在頭上,並道:“他這人一直這樣,不挑。”

  江河見她要走,試圖挽留:“程姐,你今天還有事?”

  程梨擱下剛要提起的腳步。

  江河補充:“不急著回去的話,就等等吧,程隊也許很快就回來了。”

  程梨拒絕:“我得儘快趕回去,下次吧。”

  江河撓頭,不知道該不該想盡辦法替中隊長留人。

  他知道程梨離這裡不算近,來一趟沒那麼方便。

  時間緊迫,江河最終顧不上思考自己接下來的話是否是畫蛇添足。

  他趕在程梨即將推門而出的那刻使出最後一搏:“程隊一直盼著你來。”

  這不是程鹿鳴的作風,程梨沒有即刻便戳穿江河編織出的謊。

  她只轉身問江河:“有筆和紙嗎?”

  江河點頭:“有。”

  程梨問:“借我一用行嗎?”

  江河在值班室的書桌上翻了半響,從一個半舊的筆記本上撕下來一張白淨的紙,拿了一支簽字筆遞給程梨。

  程梨接過,將紙按壓在牆面上,以牆面做墊在白紙上寫了寥寥幾個字。

  她寫完又把紙重新遞給江河:“麻煩你把這個也轉交給他。”

  江河接過,紙上的字跡清瘦有勁,翩然有骨。

  程梨給程鹿鳴的留言是:“你們隊裡的人好像覺得我和你有一腿,你抽空處理一下?”

  江河將紙條收好,舌頭一時打結,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

  他們平時在隊裡插科打諢各種葷話流話都有,尺度從來無度,對比之下這句話的用詞很純潔、很清新。

  但他莫名覺得程梨這個人……很有趣。

  ***

  程梨在消防支隊也算是個話題人物。

  江河曾經和隊裡一堆年輕氣盛的兵八卦過程梨和中隊長程鹿鳴之間的關係。

  懷疑方向一:同姓,是親戚?

  知情的副隊長季業說:“不是,這姓常見。”

  方向二:嫂子?

  知情的副隊長季業仍舊否認。

  一堆人緊接著就默契地默認了懷疑三:未來的嫂子。

  副隊季業只說:“。”

  可季業給出這個結論後欲言又止,外加意味深長地嘆氣。

  消防支隊的這幫小狼崽子們於是仍舊默認程梨會是未來的嫂子。

  但隊長程鹿鳴平時冷峻深沉,威嚴頗深,他們倒是不敢在程梨來時過於造次。

  ***

  雪漸深,回程的路比來時難走。

  離開消防支隊後,程梨沒有著急趕路,路邊隨手撿了家店吃麵。

  完事兒後還沒出焰城,雪已經大到不適合繼續上路。

  路邊沒有別的避難所,程梨沒得選擇,只好再度將車停進國道旁的一家加油站,等雪停。

  雪煞尾時夜色已經瀰漫開來,氣溫更低了些,路面薄雪結冰。

  程梨走到路邊觀察了下路況,又蹙眉退回加油站內。

  時間一分一秒溜走,還沒等程梨下定決心起步,她一抬首,只見加油站外的夜色下,雪地映襯的明色中,星點紅光閃動。

  程梨認真看過去,視線直直地撞上倚靠在牧馬人上,比上個月她來時,臉部輪廓更加清晰如刻的程鹿鳴。

  見程梨終於發現自己的存在,程鹿鳴扔了快燒到指節的菸頭,將其在雪地里碾滅。

  他腿長,幾步便走到程梨跟前。

  干消防這幾年,他的體格同當年在學校時已經不能同日而語。

  那時程梨只覺得他瘦,現在他乍靠近,那種磅礴襲來的男性氣息,瞬間就將程梨團團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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