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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渺很快發現,陸征在用自己的身高給她擋太陽。
不過太陽沒有西斜,落在地上的影子很短,即便他高出一截來,遮陽效果也並不是那麼理想。
他試了幾次後,索性把手伸到她臉頰一側,給她做了個人肉帽沿。
強光被擋住了一些,烈日暴曬的刺痛感也跟著消失了,拂面而來的風似乎不那麼熱了。
後面的跟著一對小情侶,女生嗷嗷直叫——
「慕了慕了,人家多體貼啊。」
男生的聲音拽拽的:「喂,應星,我給你打傘還不夠體貼啊。」
「明明是你想蹭我的太陽傘。」
男生:「怎麼叫蹭?我剛明明給你發過紅包了,這叫租。」
陸征和雲渺相視一笑。
兩人買完票,跟著人流進了園子。
難怪景區要限流,這個園子給人的感覺太靜了,翠竹森森,烈日被遮住了,涼風習習,風過竹響,別有一番意趣。
園子並不大,他們在路上遇到了不少旅行團,導遊詞就像是同一本書里背下來的,千篇一律。
一趟逛下來,雲渺已經會背了。
到了一處臨水的假山,他們在那裡坐了一會兒,雲渺閒來無事,照著邊上的導覽地圖,一本正經地和陸征念了一遍導遊詞。
陸征笑:「背這個做什麼?」
雲渺撐著下巴,看著前面被風吹皺的水面:「也不是我想背,聽過一遍就忘不了,這樣也不太好。」
陸征擰開一瓶水遞過來:「怎麼不好?」
雲渺抿了一口,嘴唇上染了淡淡的濕意,連帶著眼睛都泛著薄薄的水色:「但遺忘是身體的保護機制啊。」
只要一安靜下來,那個花盆在身後碎落的畫面,就像電影一樣在腦海里單片循環,巨大的聲響和記憶里的槍.聲此起彼伏著,一刻也不停歇。
陸征伸手在她頭頂摸了摸:「那就不要去想不好的事,想想晚上吃什麼,去哪裡泡澡。」
雲渺聞言眉骨動了下:「大夏天去泡澡?」
陸征:「嗯。」揚州人的生活很慢,早上皮包水,晚上水□□。
雲渺故意逗他:「是和你一起的那種嗎?」
陸征:「……」
從個院裡出去,他們又坐船遊覽了京杭大運河,河面的風過,水波蕩漾,很是舒爽。
兩人並排坐在船頭上,看著西天落日熔金,時間好像在這一刻變得緩慢。
雲渺:「陸征,這還是我們第一次一起旅行。」
陸征:「嗯。」
「下次,我們自駕去西.藏吧?去搖轉經塔,去登珠峰。」
陸征笑著看她,小姑娘眼裡儘是赤誠,橘色的陽光將她的碎發染成了絲絲碎金,他不禁伸手在她鬢角上摸了摸,輕輕將她攬在了懷抱里:「要去那麼遠啊?」
雲渺:「長途旅行可以檢驗靈魂是否契合。」
陸征輕笑:「契合怎麼辦,不契合怎麼辦?」
雲渺:「契合的話就可以結婚,不契合的話,當然是及時止損,另結新歡。」
陸征伸手在她眉心敲了一記:「那不去了,買定不離手。」
雲渺捧住了他的臉:「不行,要去!」
陸征笑:「好,去去去。」
夜幕低垂,船隻靠岸,陸征牽著雲渺上去。
河岸上不知什麼時候起了風,草葉被風卷得到處都是,路上行人匆匆,擺攤的小販們陸續開始收東西。
陸征頓了步子看她:「要下雨了,渺渺,你還記得上次答應我的事嗎?」
雲渺:「?」
陸征把他們交握著的手舉了舉,「下一個雨天,你會有男朋友,現在你有了。」
那一瞬間,雨絲飛落了下來,被沿途的街燈染成了細線,地上起了層薄薄的霧,雲渺看著他的眼睛,說不出一個拒絕的字來。
陸征牽著她快步回到車上,滂沱大雨倏然而至。
車外雨驟風急,車內靜謐溫暖。
雲渺的頭髮上沾著夕白如霧的水珠,陸征拿了紙巾,傾身過來,將那些水珠一點點擦掉了。
他的頭髮上也同樣染著水珠,莫名奇異的情緒侵占著心臟。
同樣是雨天,幾年前他們在分別,如今卻在一起了。
陸征擦完了她頭髮上的水,發動了車子,「你看現在去泡澡正好。」
雲渺:「嗯。」
從浴場出來,已經快八點鐘了,熱水帶走了黏膩的暑氣,也暫時帶走了那些不太愉快的記憶。
推門而去,暴雨漸歇,風還未停,天幕上依舊有雨珠墜落。
雲渺的臉頰被熱水蒸得白裡透紅,粉如新綻的芙蕖。
陸征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雪糕,遞了一支給他:「快停了,等會兒再走。」
風穿堂而過,兩人就站在那門廊裡邊吃雪糕,邊等雨停,那種感覺異常美好。
雲渺握了握他的指尖。
陸征很輕地回握住她,有些話好像不用說,也都知道。
陸征瞳仁黑漆如墨:「渺渺,明天開始可能就要踩到泥沼中去了,可能會很危險,我在想你要不要再回美國念書,讀個博士?等我找到他,你再……」
雲渺打斷他,大眼裡滿是堅定與勇敢:「陸征,我不逃跑,我要和你一起,親手抓到他。」
陸征將她整個手包到掌心裡握住:「好。」
次日早晨四點,他們驅車從揚州返回N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