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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氤氳的水霧,很快將他的背影,變成了一個潮濕頎長的黑點。

  路燈還沒亮起,光線有些暗。

  終於,那個黑色的點也不見了。

  雲渺心裡驟然騰起一絲空寂感,她不知道這感覺的由來,只是緊緊地攥緊了指尖。

  她想到了奶奶去世前的那個雨夜……

  她最後的、唯一的親人似乎是被大雨帶走的。

  不多時,黑色的牧馬人,亮著燈,穿過沉沉的雨幕到了面前。

  雲渺的思緒被喇叭聲打斷。

  陸征搖下車窗,示意她上車。

  雲渺穿過雨幕,掀開車門,鑽了進去。

  一旁的陸征適時遞來了一盒紙巾。

  她身上其實還好,陸征身上已經濕透了,潮濕的T恤粘在他的背上,隱約可以看到肌肉的紋理。

  雲渺擦完了臉頰上的水,看他頭上還有水,問:「你不擦嗎?容易感冒。」

  陸征聞言把車子踩停了,漆黑的眼睛凝住她:「沒看出來我在等你擦?」

  雲渺:「……」

  雨水不斷的落在擋風玻璃上,視線被大雨模糊了,車內無限安靜。

  陸征彎唇:「渺渺,再不擦,後面要堵車了。」

  陸征說的是實話,這是條單行道,後面排隊的車,已經開始按喇叭了。

  雲渺抿唇,抽了幾張紙,側過來,在他臉頰上一下一下地擦過。

  用眼睛看他和用指尖觸碰他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那種真實感,簡直像是刻在了指尖,心臟變得沉甸甸的,就像被什麼魔法蠱惑住了,耳根變得灼熱。

  陸征籠過她的指尖,在唇邊親了一瞬。

  雲渺立馬把手撤回來,「陸征,你幹嘛?!」

  陸征失笑:「吻手禮。」

  雲渺皺眉:「中國根本沒有這種禮儀。」

  陸征挑挑眉,笑得無賴:「哦,是我記錯了,要不你親一下還回來?」

  雲渺:「想得美。」

  陸征低笑著重新發動了車子。

  不一會兒,陸征的手機在手邊的儲物盒裡響了起來,雲渺把手機拿給他,陸征看了一眼:「幫我接一下,雨太大了。」

  來電人是李彤。

  雲渺覺得陸征是故意的。

  聽筒里嬌俏的聲音,在雲渺講完第一句話後頓住了。

  李彤:「怎麼是你?」

  這語氣太幽怨了,雲渺不高興當陸征的擋箭牌,索性開了擴音,把手機重新放回儲物格里。

  陸征:「有事?」

  李彤:「那對中毒的夫妻,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了,你們如果需要做筆錄的話,現在可以過來。」

  陸征:「好,馬上過來。

  *

  海平醫院住院部19樓,燈火通明。

  陸徵到護士台找李彤。

  護士:「二位稍等,李主任正在處理點事,一會過來。」

  陸征點頭。

  雲渺看進最近的那間病房——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正伏在床邊抽噎,她手邊是插滿了各種管子的丈夫。

  機器「滴滴滴」響個不停,消毒水的味道非常濃。

  不單是他丈夫,這一層,收的全是中毒的病人。

  不一會兒,先前抽噎的女人忽然轉做了悽厲的哭喊。

  長廊里騷動起來,護士們來來去去。

  李彤飛跑進去急救,不多久,男人被推了出來,臉上蓋著一層白布,跟在後面出來的女人,臉上滿是絕望與悲戚。

  李彤早就淡了生死,臉上並沒什麼情緒。

  路過陸征和雲渺時,她停下來說:「蔣華安夫婦在樓下病房,跟我來。」

  雲渺沒忍住問:「剛剛那個人中的是什麼毒?」

  李彤:「百.草.枯,這是我們科室醫生最怕的毒。喝藥輕生的人,多半都會後悔,他們以為洗胃就可以救回來了。

  但事實卻是,從他喝下去的那一刻起,已經沒人可以救他了。

  他剩下的時間裡,每天都在看著自己的器官一樣樣衰竭,看著親人流乾眼淚、散盡錢財,然後在無盡的悔恨與自責中死去。」

  電梯到了18層。

  李彤:「這層收的都是汞中毒的病人。」

  陸征問:「這麼多?」

  李彤:「汞中毒屬於職業病,華東幾個省只有我們院有這科室,所以都集中了過來,不過急性汞中毒的人並不多,極大多數都是慢性汞中毒。」

  蔣華安夫婦臉上的氧氣已經暫時摘掉了。

  聽聞嫌疑人落網,蔣華安臉上掛著勝利者的笑容。

  「他肯定是嫉妒我們初中文化還能當他的領導,學歷高有什麼用嘛,還不是一樣跟著我們後面跑腿,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心高氣傲……」

  雲渺聽到這句,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有時候,受害者並不一定就意味著善。

  她找了個理由先出去了。

  門口的過道的宣傳貼畫框裡,貼著一些科普知識。

  雲渺一塊塊往前看,然後在其中一塊貼畫前停下——

  「20世紀50年代,在日本九州島的水俁市,出現一種罕見的怪病,最早發現在貓的身上,它們就像被鬼魂附體,有的拼命撞牆,有的口水直流,有的渾身顫抖,當地的人稱之為『貓跳舞』。

  在那之後不久,水俁市五萬多隻貓集體跳海自盡。很快,這種病『傳染』到了人身上。人也開始精神錯亂變得和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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