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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渺低眉就著他的手嗅了嗅。

  「有血腥味嗎?」陸征問。

  雲渺搖了搖頭。

  陸征適時解釋:「說明你的嗅覺是沒問題的,這種味道在化學裡叫檸檬烯,檸檬、橘子裡都有。」

  說話間,他隨手剝開一瓣,遞到了她唇邊:「咬一點看看?我最會挑橙子,看看甜不甜?」

  他的的語氣很軟,帶了幾分蠱惑與哄騙。

  雲渺猶豫許久,終於下定決心,湊上去到他指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極近的距離,她聞到了他指尖淡淡的菸草味,陌生、神秘,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嚼嚼。」陸征看著她,繼續誘導,細碎的陽光鍍在他俊朗的眉眼間,漆黑的瞳仁里星河搖曳。

  雲渺覺得,那一刻,有什麼東西打亂了她的心智,她竟然真的照著他的話把那點橙子嚼碎了。

  陸征笑:「現在檸檬烯的味道,應該在你的嘴裡和鼻腔里了,渺渺,告訴我,它的味道是怎樣的?」

  甜甜的,還有點香。

  是暌違已久的香甜氣息。

  和他說的一模一樣。

  眼淚一瞬湧進了眼眶,落了下來。

  陸征看她哭也不哄,只是抬頭望著飛速離去的汽車,平靜地說:「渺渺,好好活著,別讓恐懼和黑暗啃噬了心智。」

  「還吃嗎?」

  雲渺點頭。

  陸征把她剛剛吃過一點的橙子,重新送到她唇邊,雲渺整塊叼過去,咬碎,更多的果汁在唇齒間瀰漫,眼淚滾落得更凶。

  吃完,她把他手裡剩下的橙子也都拿過去,一塊接著一塊吃掉了。

  她嚼得很用力,哭得更傷心,骨瘦嶙峋的背幾乎蜷成了一團,像團揉舊了的報紙。

  陸征靜默地抽完了一支煙,看著川流不息的街道,說:「只要我活著,一定把他們全部送進監獄。」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仿佛只是說給自己聽。

  半晌,他起來,拍了怕褲子上的塵土:「走吧,回去吃飯。」

  雲渺的聲音有些哽,低低的,帶著濃重的鼻音,「你剛剛不是說不想吃……」

  陸征笑:「錢都花了,總不能浪費。」

  雲渺起來。

  小姑娘臉上滿是眼淚,皺巴巴的,陸征找賣水果的阿姨要了些紙,彎腰站在那裡,哄小朋友似的一點點替她擦乾了。

  飯店的老闆見他們去而復返,動作麻利地把撤走不久的菜重新端上來。

  雲渺吃了很多,光是飯就添了三次。

  下午陸征回醫院幫她辦了出院手續。

  眾人皆驚奇。

  不藥而愈。

  有些人註定是藥……

  從醫院出來,陸征將雲渺領進了一家理髮店,她的頭髮都打結了,堆在頭頂,根本梳不通,理髮師的建議是剪短重新蓄。

  雲渺也同意。

  理髮師遞給她一條毛巾,「先去洗頭。」

  雲渺接了毛巾,卻僵在那裡,半天沒動。

  陸征一眼看穿:「怕水?」

  雲渺點頭。

  洗頭小哥笑:「放心,我洗頭技術一流,不會把水弄……」

  陸征打斷他走了進去,「我來吧。」

  雲渺跟進去,在那沙發椅上躺下?

  即便是陸征,也並沒有讓她放鬆多少,小姑娘薄薄的眼皮翕動著,手指緊握,微微發著顫,像只過度驚嚇的小貓。

  「渺渺,把眼睛睜開。」

  雲渺依言掀開眼皮,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張線條流暢利落的俊臉上。他的鼻樑很高,眉鋒凌厲,似濃墨書畫而就,筆力遒勁有力,下方的瞳仁黑沉如漆,裡面正倒映著她的臉——

  「在看什麼?」陸征忽然問。

  「……」雲渺耳根發熱,迅速移開了視線。

  他打開花灑,試了試水溫,很快,潮濕的手指,覆過她的額頭,將她耳畔的碎發全部撥到了後面。

  溫水淹沒了他的指尖,卻見那抹清晰的觸感襯得更甚,他的指尖好像帶著電,電流沿著頭上蔓延到了整個背部。

  雲渺只覺得心臟里闖了一群兔子,它們狂奔亂跳,她沒有一點辦法能讓它們停下。

  *

  此時此刻,路邊的木馬人內,光線昏暗。

  雲渺抱膝,縮在駕駛室里,冷汗浸透了薄紗裙,耳朵里充斥著各種可怕的聲音——

  「渺渺快跑。」

  「叛徒。」

  「不可留。」

  「送他們上路。」

  「丟進去。」

  「你會和他們一樣。」

  不,不要,別說話了!別說了!吵死了!

  ……

  車門打開,有光透進來,她幾乎毫無察覺。

  「渺渺……」

  陸征連續喊了她好幾遍遍,雲渺都沒有聽見。

  陸征下來,走車頭繞過一圈,拉開了駕駛的門。

  小姑娘一直在發抖,陸征俯身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從膝蓋上拉出一段距離。

  雲渺抬頭看向他,雙眼通紅,嘴唇被牙齒咬破了一大片,臉色慘白如紙。

  陸征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拉扯過,哽了一瞬,他低眉將她撈進懷裡,抱住——

  擂鼓一樣的心跳敲打著耳膜,那些一直在耳畔里交錯著的聲音頓時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低沉安心的聲音。

  「渺渺,別怕,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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