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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長雲心裡冷冷一笑,可是那又如何?蕭桐這輩子最忠心的便是朝陽公主了吧?只可惜現在說出這等話的來,正是朝陽公主名正言順的夫婿。

  他那個人,恐怕永遠不會對自己主人的夫婿做出什麼。

  如今葉長雲也看得清楚,管他是什麼昔日宮中侍衛,也不過是和他們葉家一樣,不過是別人門閥下養著的一條狗罷了。

  他們葉家當狗,那是生來如此,可是這個蕭桐要當別人的看門狗,卻是人家心甘情願的,人家甘之如飴呢。

  這一次,為朝陽公主駕車的是葉潛。

  此時,已然上了馬車,待命出發的葉潛,聽到馮傑的這話,握著韁繩的手泛起了白。不過他當然什麼也不敢說,只能暗暗垂下眼瞼。

  誰知道平西侯馮傑的內心,還有一些感慨沒有說出來。他舔了舔唇,終於對朝陽公主這麼說道:「其實,若是浪費了,實在可惜,你為何不乾脆試試他的味道呢?」

  蕭桐頭垂得更低了,身形仿佛都在顫抖。

  而坐在馬車前座的葉潛,眼中陡然發出一股深不見底的寒意。怎麼可以呢?這個作為夫君的平西侯,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夫人,對堂堂的公主說出這樣的話呢?

  公主,無論做了什麼,她都是那麼高貴那麼妖嬈,在他的心裡,都是那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公主。可是這個平西候,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對公主說話!

  他其實是一個本份的小奴,平日只是垂著頭,默默地做著主人吩咐的事情。但是,這個少年在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的血脈在劇跳,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從胸臆中醞釀,仿佛就要爆發出來一般。但他還是強自克制住,咬著牙,默默地低下了頭。

  朝陽公主聽到自家夫君的話,卻只是淡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道:「不早了,走吧。」

  說著,便邁步到了車乘旁。

  一個卑微的小奴趕緊上前,趴伏在地上,當她的墊腳石。

  可是,朝陽公主卻習慣性地伸出手,這個時候,有個人應該過來輕扶著皓腕,將她扶上馬車。

  她微微頓住,現在這個人,正礙於剛才那句話,而僵在那裡沒有動嗎?

  明白了這個,她唇邊勾起一抹冷艷孤傲的笑,正要自己邁步上去,誰知道這時,身前出現了一隻手。

  那一隻手,粗糙,但有力。

  朝陽微訝,抬起頭。

  映入眼中的,是一道有些熾熱的目光。再細看,眉目俊朗,挺鼻薄唇,正是葉潛。

  這個十五歲的少年,跳下駕座,緩緩伸出自己的手,給她。

  不過冬去春來的幾個月,他的確變化很大。

  當初的忐忑和緊張已經不復見了,現在的葉潛,沉默,冷靜,卻也恭敬。

  朝陽公主微微笑了,她想了想,伸出自己纖細的手,放到了他的手中。

  他的大手很溫暖,但的確有些粗糙,讓她細膩的手感到有些些不適。但也就在這麼一瞬間,他一用力,將她帶上了馬車,又旋即用另一隻大手在她後腰上輕輕一托,將她送上車廂。

  將公主送入車廂的葉潛淡瞥了眼自己的主人平西候,眸中那內斂的冷意讓平西候愣了下。可是沒等平西候反應過來,葉潛已經矯健地跳上駕座,揮起手中的鞭子。馬車便伴著清脆的蹄聲緩緩出發了。

  蕭桐將眸中的痛苦緩緩收斂隱藏,手張開又握住,最後猛地翻身上馬,隨之而去。

  葉長雲等侍女也忙去向後面一輛馬車。

  惟有馮傑,別有意味地回想著剛才那個駕車的少年。似乎,這個少年別有一番風味呢!

  ——

  朝陽公主慵懶地倚靠在馬車上舒服的座椅,細眸半合。

  在馬車前面座駕上的,是那個叫葉潛的少年。

  朝陽公主細想著剛才向自己伸出手,攙扶自己上車的葉潛。

  一個俊秀的少年,有高挺的鼻子,和薄薄緊抿的唇兒。如碧羅夫人所說,高挺的鼻子,說明他有深入幽處的本領,但是單薄的唇兒,是不是應該彰顯了他的無情呢?

  朝陽公主睫毛輕動了幾下,心裡卻想起一些昔年舊事,唇邊便勾起一抹薄涼的笑。堂堂大炎朝不是沒有好男兒,只是沒有哪一個好男兒懂得珍惜弱女子的點滴心事,因為,他們胸懷天下,志在四方。

  但也就是這些胸懷天下的大好男兒們,一年又一年,將大炎女兒一個個地送到了祁連山。

  匈奴不滅,大炎不平,女兒們柔軟的身軀,卻替他們當了那守城的屏障。

  至於這個葉潛,朝陽公主懶散向前一靠,伸出纖纖玉指撩起帘子。

  此時葉潛正一手牽著韁繩,一手執著馬鞭,小心翼翼一絲不苟。從後背看,他已經不若當日那樣單薄,有了幾分成年男子的寬厚。朝陽公主細眸別有興味地打量著,忽然覺得就連這個後背,都有種恭敬謹慎的味道。

  她輕輕抽回玉指,繼續慵懶地靠在座背上,微微眯起了眸子。

  至於這個葉潛,不過是第二個蕭桐罷了。甚至比蕭桐還不如。

  一個家奴與人偷情生下的孩子,低賤到連父親的宗祠都無法進入呢。

  朝陽公主想到這裡,淡笑一聲,便將這葉潛拋到了腦後。

  這是一個溫煦的春天,在馬車輕微的顛簸中,朝陽公主的身子漸漸酥軟了起來,一點軟軟的麻酥感在心間蕩漾起來。於是,她開始有些後悔了,後悔沒有把撫桃和品蓮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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