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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聽了眉頭微皺:“出了什麼事?我這邊還有帳在算。”

  栆秀微微笑,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奶奶去了就知道了。”

  沈穆清就打量了栆秀一眼。

  十七、八歲的年紀,杏眼桃腮,很是標緻。

  看見沈穆清打量她,也不怯場,反而朝著沈穆清笑了笑。

  沈穆清暗暗點頭,笑著起身跟著栆秀去了四太太處。

  “這是怎麼一回事?”四太太鬢角青筋都冒了出來,大聲質問沈穆清,“大伯去哪裡了?”

  沈穆清滿臉不解地望著huáng氏。

  huáng氏上前輕聲解釋道:“大伯父家裡的茶秀來了,跪在大門口磕頭,把頭都磕出血來了,還說,要是大伯父不出去見她一面,她就死在門口——”

  沈穆清很是惶恐地望著四太太:“這可怎麼辦才好?要是鬧大了,讓人笑話是小,被御史彈劾是大。娘,您是不知道,那些御史什麼閒事都管。上一次,承伯侯家妻妾爭寵,鬧出了人命案,被御史彈劾,說什麼‘君子修身齊家平天下,無以齊家,怎能治國’,皇上竟然聽了御史的話,免了承伯侯五城兵部使得官職——娘,這可如何是好?”

  “他是大伯父家的小妾,又不是我們家的小妾。”十一爺在一旁不以為然地道,“關我們什麼事?”

  四太太垂了眼瞼,臉上露出思考的表qíng來。

  “十一爺,您知道這個茶秀不是我們家裡的人,我也知道這個茶秀不是我們家裡的人。”沈穆清憂心忡忡的樣子,“可別人不知道啊!”

  四太太眉眼微動,吩咐十一爺,“你去把那個茶秀請進來!”十一爺聽了一怔,有幾分不願意,低聲道:“娘,那種破落戶,我們管她做什麼?何況還有蕭成——”說著,睃了四太太一眼。

  四太太聽了臉色不虞,道:“讓你去你就去,這麼多話gān什麼?”

  十一爺有些無可奈何地應聲而去。

  四太太冷冷地一笑,不yīn不陽地開始教訓沈穆清“——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這做人,不能光看有錢沒錢。有時候,清泰平安比什麼都qiáng。像他們這樣沒有個正經,遲早要出事。你看,這次就連累你們了吧!萬一要真是被御史彈劾,蕭颯就是在西北打一百個勝仗只怕也不夠——”

  沈穆清知道四太太這是在指桑罵槐,只能低頭聽著,唯唯諾諾地應著。

  她訓了大約一盅茶的功夫,十一爺磨磨蹭蹭地走了進來:“娘,那個茶秀不肯進來——”

  四太太眉角一挑,表qíng就有些凌厲:“不肯進來?”

  十一爺很為難的樣子,“她畢竟是長輩,我也不好勉qiáng!”

  四太太聽了臉色鐵青,半晌沒有做聲。屋子裡的氣氛也因此而變得凝滯起來。

  “娘,我,我——”十一爺在這種氣氛中顯得有些畏畏縮縮的。

  四太太“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兩色凜冽:“走,我們去看看。我倒想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爺們遇到了就連話都不會說了。”

  huáng氏一聽,臉色立刻蒼白如紙。

  沈穆清看在眼裡,也只能嘆一口氣。

  一行人去了大門口。

  大冬天的,茶秀只穿了件月白色的綾襖,正跪在大門口,白淨的額頭上滿是血跡,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看上去很可憐。

  平時很少有人的南熏坊此刻也站了三三兩兩的人,還有幾輛馬車遠遠地停在路邊。

  沈穆清忙對四太太耳語:“您看那幾輛馬車——青色帷幕上有銀色縭龍圖案——這可這麼辦好?”

  只有三品以上的大臣馬車上的帷幕才能裝飾銀色縭龍圖案的繡帶。

  四太太臉色微變,表qíng又冷了幾分。

  她居高臨下地站在台階上,大聲地道:“這位太太,這裡是四川總督兼甘肅總督蕭颯的府第。我是蕭颯的母親。您在我們家門磕頭請願,非要見我們家老爺一面。我請您進屋再敘,您又不肯。恕我直言,您是哪位?我怎麼看著面生的很。為何一定要見我們家老爺一面?”

  茶秀見出來的是四太太時,眼底已閃過失望。現在聽四太太這麼一說,又見周圍有人指指點點,就斜斜歪歪地起身朝著四太太福了福。柔聲道:“四太太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陸氏。”

  “陸氏?”四太太滿臉的困惑,想了片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你——大伯家的妾室。大伯把你養在揚州,你也從來不回祖屋,也難怪我不認得你。不知道你找我們家老爺有什麼事?”

  幾句話撇得gāngān淨淨,沈穆清沒想到四太太說話做事竟然這樣的利落。

  茶秀目光閃爍,“我不是來找四老爺的,我是來找大老爺的——”

  四太太沒等她話音落下來,立刻反駁道:“這就怪了。大伯自從有了你,跟著你在揚州幾年也沒回過家。你找大伯,怎找到我們家來?這又關我們老爺什麼事?”

  “四太太,”茶秀道,“您不在的時候,大太太住在這裡——”

  “大太太是蕭颯的伯母,大伯又跟著你住在揚州一年四季不回家,她到這裡來散散心,也是蕭颯這做侄兒的本分。”四太太搶了話茬,“又與我們老爺有何gān系?”

  看熱鬧的人竊竊私語地指點著茶秀。

  茶秀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不理會四太太胡攪蠻纏,道:“我不是來找四老爺的,我是來找大老爺的!”

  沈穆清就看見四太太鬆了一口氣;“大伯不在我們這裡。你找錯了。”

  茶秀臉上的表qíngyīn晴不定。

  四太太笑道:“我是什麼人,難道還騙你不成?大伯的確不在我們這裡。他和大嫂去了廣東。京都的天氣太冷,大嫂不習慣這種天氣,所以回了廣東。”

  沈穆清很是愕然。

  茶秀也吃驚的望著四太太,眼底全是不相信。

  四太太冷冷的“哼”一一聲,目光有幾分譏諷:“看在大伯的份上,你在我這鬧事的事我就算了。你進來喝杯熱茶吧!”說著,高傲地揚了揚頭。

  茶秀怔在那裡,沉默半晌,道:“多謝四太太。既然大老爺不在這裡,那我就先走了。以後有機會再去給您請安!”說著,有些踉蹌地離開了蕭府的大門。

  “真是給大伯慣壞了。”四太太很是不滿,“連尊卑都不知道了。”說著,冷冷地吩咐門房,“關門。以後再來這樣不懂規矩的人,用不著給她開門。”然後轉身朝門內去。

  沈穆清和huáng氏、十一爺忙跟著四太太往內走,門房則緊緊張張地關了大門。

  門外的人散去,馬車也“得得得”|地重新朝各自的方向駛去。

  ——

  “娘,大伯父真的跟大伯母去了廣東嗎?”走在路上,十一爺就吞吞吐吐地問:“我怎麼不知道?”

  四太太目露不屑:“她在我面前這樣胡鬧,難道我就任由著她不成?至於你大伯父是不是在廣東,她去了不就知道了!”

  “可要是讓蕭成知道了——”十一爺神色間有幾分慌張。

  四太太猛地停住了腳步,轉身對沈穆清道:“你剛才在廚房算什麼帳?算完了沒有?”

  沈穆清聽話聽音,立刻道:“是這幾日的柴米油鹽帳,又多又雜,一時半會也算不清楚。”

  四太太點了點頭,道:“水滴石穿。不要小瞧這些小帳。你去忙吧,我這裡有huáng氏服侍就行了。家裡的瑣事,你多cao些心!”

  “|是!”沈穆清屈膝行禮,帶著自己的丫鬟去了廚房。

  四太太望著沈穆清遠去的背影,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厲聲道:“你隨我來!”

  十一爺眼底閃過一絲驚惶,慢慢騰騰地隨著四太太進了屋。

  一進屋,四太太的怨氣就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你怕蕭成做什麼?難道你欠了蕭成的錢?”

  “不是,不是。”十一爺忙解釋道,“我賭博的事,他不知道。”

  四太太的眼光里全是不信:“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怕得罪蕭成?”

  十一爺低聲嘀咕道:“我是看爺爺很器重他——五哥也和他jiāo好——所以想結jiāo他——”

  “我怎麼生了你這個蠢貨。”四太太勃然大怒,“老太爺哪裡是器重他了?要真器重他,早就把他養到大太太名下,何必讓他這樣在蕭家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說到這裡,她不由壓了壓心頭的不快,低聲道,“你一向糊塗,我索xing就跟你說清楚了吧!老太爺最瞧得上眼的媳婦就是鄭月娘,最喜歡的孫子,就只有蕭颯一個——他總覺得,蕭颯身上流著蕭家和鄭家的血,是融合了鄭家的jīng明、聰慧,蕭家的俊美,健壯的孩子。其他的兒子、孫子,他統統不放在眼裡。

  所以當年他問都不問我一聲,立刻把蕭颯過繼到了我的名下。把我們這些媳婦都不放在眼裡——本來你爹那一份和我的陪嫁都是你的,如今卻要和他平分——不僅如此,鄭月娘生xing狡猾jian詐,只怕她名下的產業也會想方設法偷偷給了蕭颯——“說到這裡,她目光yīn森,“現在蕭颯成了氣候,她又整日在蕭颯這裡住著——哼,這個兒子既不是我生的,也不是我養的,我也沒有想過因此得個誥命。可要是她鄭月娘打這主意,那還要看我答應不答應——”

  第二百八十章京都軼事

  四太太對十一爺說的話當然很快就傳到了沈穆清的耳朵里。她不由沉吟:“十一爺怎麼說?”

  英紛撇了撇嘴,很是瞧不起的樣子:“十一爺一味地安慰四太太,還勸四太太對您客氣點。山不轉水轉,怕有什麼事求道您面前來。”

  “哦!”沈穆清微微笑起來,“想不到他還有這樣的心眼。那四太太怎麼說?”

  四太太又把十一爺訓了一番。“說到這裡,英紛神色間有幾分猶豫。

  沈穆清心中一動,道:“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就是,不必諱忌什麼!”

  英紛想了想,才道:“四太太說四老爺年紀大了,為人膽小懦弱,名下又有爺這樣的兒子,與其升遷高位讓人瞧著眼紅,還不如老老實實地做他的四品官。別人看在爺的份上,也不敢難為四老爺。這才是真正的逍遙自在。”說到這裡,她不由望了沈穆清一眼,聲音也低了下去,“還說,沒什麼求沈家的。用不著怕得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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