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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想著,就聽見明霞在外面低聲喊她,語氣有些焦慮。

  沈穆清忙披了衣裳:“什麼事?”

  “房夫人來拜訪你!”明霞稟道,“我把人請到了花廳。”

  房夫人?岩州衛都事的夫人?這麼早,她來gān什麼?

  沈穆清狐惑著,那天房夫人打量碧凝的目光突然浮現在她的腦海……難道是為了這件事?

  她喊了明霞進來服侍,梳洗了一番,去了花廳。

  宅子裡有兩間花廳,一間在外院,一間在內院,外院是蕭颯待客之處,內院的這間就成了沈穆清的待客之處。雖然沒有接待過一個客人,滬定又沒有花棚子,但沈穆清還是讓明霞把宅子後院的jú花移栽到小盆里擺在了花廳的茶几上。

  第二百二十一章左右為難

  沈穆清走進去,就看見一個面容陌生的婦人正坐在花廳左邊的太師椅上喝茶——她身後還立著個十三、四歲做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那婦人四十來歲的年紀,中等身體,身材豐腴,頭上cha了幾根金簪,身上穿著件寶藍色十樣錦的妝花褙子。雖然五官平常,但笑容關切,氣度大方,很是利落的樣子。

  坐的婦人應該就是房夫人了……站的小姑娘應該是房夫人的婢女吧?

  沈穆清想著,那房夫人已笑著站了起來朝她行禮:“是蕭太太吧?”

  “是!”沈穆清露出笑臉給她回禮,熱qíng地和她打招呼:“房夫人!”

  房夫人聽了表qíng中就有了幾分親切,笑盈盈地道:“早就想來看看蕭太太了,一直沒有機會。蕭太太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漂亮的很。”

  客氣話誰都會來兩句。

  沈穆清笑著請房夫人上座:“夫人太客氣了……我也是就想去拜會您,只是爺一直呆在岩州衛,沒有個引見的人,有心無力!”

  兩人坐下,房夫人讓那小丫鬟給沈穆清行禮,沈穆清賞了那小丫鬟八錢的銀錁子,讓明霞帶了那小丫鬟下去吃茶。

  “蕭太太以後長住岩州衛。遠親不如近鄰。”房夫人看著微微地笑,和沈穆清寒暄,“現在人也認識了,以後我們常走動走動。”

  沈穆清笑著點頭:“正如夫人所說,以後要多走動走動。”

  兩人你來我往說的熱鬧,丫鬟上了兩遍茶,眼看快到正午了,沈穆清也沒能聽出來房夫人的來意。

  她索xing笑著對房夫人道:“夫人第一次到寒舍,還請賞臉留下倆吃頓飯。”

  房夫人忙笑道:“那怎麼能行!怎麼好意思留下來吃午飯。”

  不想留下來吃午飯,為什麼還不告辭……沈穆清想著,越發覺得房夫人來意可疑。

  “我一聽小丫鬟們說是房夫人來了,就立刻吩咐廚房備下了酒菜,夫人無論如何,都請夫人體量我這一片苦心。”

  她說的qíng真意切,房夫人很是遲疑。

  沈穆清又說了幾句留客的話。

  房夫人眼中露出毅然的目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我家裡的那位還等著我回去做飯……讓杏兒回去報個信吧!”

  杏兒就是房夫人的貼身婢女!

  沈穆清忙道:“看夫人說的,哪有把您留下來了,卻讓房大人餓肚子的道理。再說,你在我這裡也不能安心啊!”說著,叫了小丫鬟,“去,給七爺說一聲,就說我留了房夫人在家吃飯,房大人的飯沒著落了,讓他和房大人作伴去。”

  小丫鬟應聲而去,沈穆清又笑著對房夫人道:“正好我也可以和夫人說說心裡話。”

  房夫人聽了連聲道謝:“太麻煩你們了!”

  “夫人說什麼麻煩!”沈穆清笑道,“平日我們可是請都請不到。今天房大人能來,我們也是沾了夫人的光。”

  沈穆清說說笑笑,叫了小丫鬟上來擺飯。

  吃完飯,沈穆清又請房夫人喝了武夷茶。

  當房夫人說房大人喜歡“西湖龍井”時,沈穆清承諾:“……我讓人帶一些來給房大人。”

  房夫人向沈穆清道謝,那邊蕭颯的貼身小廝玉良進來稟道:“房大人說他還有事回衛所一趟,讓小的來稟夫人一聲,說先回去了。”

  房夫人聽了點了點頭,賞了玉良一兩銀子,笑著對沈穆清抱怨:“……跟著他去衛所,連個學堂都沒有,不跟著他去,又常常兩頭掛著。”

  語氣中並沒有怒意。沈穆清知道她只是在和自己說笑而已,遂道:“還是孩子們的前程重要……”

  房夫人點頭,趨身對沈穆清道:“我聽老爺說,蕭老爺是狀元出身……我們想請蕭老爺去縣學裡坐館。”

  沈穆清愕然。

  難道房夫人是為這而來……

  我們?又是指哪些人呢?

  房夫人的目光就有了幾分忿求:“我們家老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卻不想孩子們也呆在這裡……你是不知道啊,前幾年,元蒙打到了衛所,好幾家的孩子……從那以後,我就下決心要把孩子們送走……我也知道,這件事你也得商量蕭老爺,我也是想來討個信。要是蕭老爺同意了,鄭大人會請段老爺來說項的。”

  “段老爺?”沈穆清不知道此人是誰。

  房夫人忙解釋道:“段老爺單名一個楠字,是瀘定縣最鼎盛之家……不僅他們家願意,就是城東的單家,城南的廖家,都是同意的。”

  這個年代,尊師重教,能夠到瀘定縣的縣學裡去教書當然是好,可她一想到這些家長殷切的希望,沈穆清不免覺得責任重大,忙解釋道:“可我們家老爺是武狀元……”

  “哎呀,好歹是個狀元。”房夫人見沈穆清口氣有些鬆動,忙道:“總比縣學裡那個考了一輩子都沒有中秀才的童生qiáng啊!而且蕭老爺還有一身好武技,說不定還能教出幾個高手來,元蒙人再打到衛所來,我們也能有幾個頂得上的……”

  房夫人說的有道理。蕭颯可是正正經經中過秀才的,如果比起童生來,應該水平高一點吧……最重要的是,如果蕭颯能夠以瀘定縣學去做先生,那他以後就可以在瀘定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

  念頭閃過,沈穆清已點頭:“我去跟相公說說!”

  房夫人聽了鬆了一口氣,和沈穆清閒聊了兩句,藉口家裡還有孩子要照顧,起身告辭了。

  沈穆清也急著和蕭颯說這件事,送房夫人離開後,立刻問了蕭颯的去處。知道他在正房,沈穆清又忙趕往正屋。

  蕭颯在西間書房,正拿著本兵書在看,聽到動靜抬頭,見是沈穆清,又見她神色焦慮,想到房夫人在家裡盤恆了一整天,臉色一凝,急步迎了上去:“怎麼了?看這滿頭的汗!”

  雖然擔心,卻不敢直問沈穆清,怕她在外受了打擊回來聽到自己語氣不善qíng緒低落。

  沈穆清忙遣了身邊服侍的人,把房夫人的來意說了遍:“……你看怎樣?”

  蕭颯沉吟起來:“好是好……”

  “你是怕自己的學問耽擱了孩子們的前程?”沈穆清道。

  蕭颯搖頭:“我學問比閔先生等人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可比起童生來,自認還有幾分本領……更何況,瀘定地處偏遠,學到一定程度,必定到雅安府府學去……這個我倒不擔心,擔心的是彭大人那邊……”

  沈穆清想到了今天早上蕭颯叫了龐德寶商量和彭令勛做生意的事……忙道:“怎麼了?”

  蕭颯細細地告訴她:“今天我和龐德寶商量了半天,決定和彭大人做米鋪生意!”

  沈穆清是很信任蕭颯的謀略的,道:“可有什麼用意?”

  蕭颯望著沈穆清的目光中就有了幾分欣然。他笑著低聲道:“根據大周律令,各縣需囤積三年的荒糧……這些糧自然是不能久放,所以每年縣衙都會把陳糧折價賣了,然後再征新糧……”

  沈穆清立刻明白過來:“你是說,到時候彭令勛可以把好糧當陳糧賣,也可以把陳糧當霉爛的糧食賣……這樣一來,你們就可以從中轉差價了!”

  蕭颯聽了眼睛放亮,親昵地捏了捏沈穆清的面頰:“你怎麼這麼聰明!”

  沈穆清“哼”了一聲,道:“可這件事……”

  “我是要試試他。”蕭颯打斷了沈穆清的話,抬頭仰胸地背手而立,明亮的目光中閃爍著鋒刃一樣冰冷的光芒,“看他會不會打縣衙糧倉的主意!”

  “如果萬一他真的……”沈穆清望著氣勢驚人的蕭颯,很是擔心。

  蕭颯抿了抿嘴,身上就有了一股子蕭殺之氣:“如果他真的動了縣衙的糧倉,此人自然是不能jiāo。別說是合夥做生意了,就是jiāo往過密,只怕都會連累你我。”

  難道現在的政治已經這樣的清明了……沈穆清想到今上的為人,很是懷疑。

  “不會這麼嚴重吧?”她猶豫道,“而且我們現在是站在屋檐下……也不好和他撕臉……”

  蕭颯冷笑,道:“彭縣令的意思,是把鋪子記到你的名下,由我來營生。”

  “記到我的名下?”沈穆清張口結舌。

  蕭颯點了點頭,眼底有戾氣翻滾:“我跟他說,我們手上暫時沒有銀兩,待龐德寶去錦州後再商量具體怎麼辦。我當時也暗示了他關於糧倉陳糧的事……穆清,你別擔心,就算我繞進去了,也會讓你脫身的。”

  兩人不能在一起幸福快樂的過日子,那還有什麼意思?

  沈穆清暗暗嘆一口氣,有些沮喪地道:“我脫身了又有什麼意義……”

  蕭颯聽著一怔,又想到這句話里包含的qíng義,一時大為悸動。

  他抱住妻子,低聲安慰她:“你放心,我已經找到了解決之道。最多三天,就有消息傳來!”

  既然蕭颯已經在想辦法了,沈穆清決定暫時不問。

  她被蕭颯緊緊地摟在懷裡,臉頰貼在他健qiáng的胸膛,說起話來有些不流暢:“那,到縣學去當先生的事,我怎麼對房夫人說?”聲音有些悶悶的。

  穆清聲音嗡嗡的,是不高興的吧……她定是希望想自己答應去縣學當先生的事……這樣可以得到世人的尊重,對於他們現在的處境簡直可以說是個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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