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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箴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如今紫荊關的難民已到了大宛——王大人老商量我,要不要關了城門?”

  關城門?

  如果元蒙人來了,那紫荊關逃出來的人豈不是——“那您怎麼說?”沈穆清急切地道。

  沈箴苦笑:“自然是關城門——要好似讓元蒙人的jian細趁機混了進來,京都就完了。”

  沈穆清眼睛一暗,良久才道:“那戴勝輝——能不能趕到?”

  沈箴搖頭:“不知道!”

  沈穆清喃喃道:“那,皇上就一點消息也沒有?”

  沈箴再次嘆氣。

  沈穆清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那,那蕭颯——”

  沈箴走過去摸了摸沈穆清的頭:“傻孩子——你就當你們沒有緣分吧?”

  這些天來的擔心、害怕終於積累到了頂點。

  她伏在沈箴的肩頭大哭起來。

  沈箴並不適應這樣的親密。

  良久,他在瞬間僵硬的身子才慢慢變得有鬆弛下來。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沈穆清心裡好受了些,頭腦也恢復了冷靜。

  “老爺可知道當時是個怎樣的qíng況?”她抽泣地道:“皇上調了甘肅、青海、貴州、雲南和遼東的兵力去宣州,能不能問問,那個時候各路軍是怎樣布置的?蕭颯走的是哪條線路?甘肅那邊可有活下來的人?”

  “你不相信?”沈箴有些吃驚的望著沈穆清。

  沈穆清點頭:“失蹤了,只是不見了,並不蒙說明他死了。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沈箴yù言又止。

  沈穆清求沈箴:“老爺,您就幫幫我吧!我知道我很任xing,可我一日見不到他的屍體,一日不相信他死了——我以前聽人說,大地動的時候,有人被埋在了地下,離救援的人不過一丈的距離,可就是因為天黑,救援的人沒有發現,從旁邊走過,所以永遠失去了獲救的機會——老爺,也許他現在只是負了傷,奄奄一息地在什麼地方等我們去救——”說著,她的眼淚撲撲落下來,“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能放棄——”

  沈箴幽幽地道:“我明天就去一趟王大人的府上。”

  沈穆清含淚望著沈箴:“謝謝!”

  “傻孩子!”沈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很快,沈箴那邊有了確切的消息。

  “蕭颯領的甘肅兵和戴貴領的遼東兵在一起。兵敗時,戴貴曾去找過蕭颯,讓蕭颯和他一起推到懷遠去,蕭颯不願意,說:大丈夫當馬革裹屍而還。領著一部分願意跟隨他的人去找失散了的皇上——還有一部分跟著戴貴退到了懷遠——誰也說不清楚他到底怎樣了?”

  沈穆清呆若木jī,半晌才道:“能不能再問問?能不能找到最後見到他的人?”

  沈箴勸她:“這是戴貴親口告訴我的——要不是我問,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穆清,當時兵荒馬亂的,加上元蒙人乘勢一路攻城,懷遠的官兵一路退敗,我們的人根本沒有機會回頭去找——你想想,連皇上都不見了,要是能夠,我們怎麼會不去救?”

  沈穆清求沈箴:“您再想辦法幫著問問——再去問問——一定有人在戴貴之後見過他——”

  沈箴看著瘦成了一把骨頭的女兒,難掩傷心,側過臉去。

  父女倆正在傷大感之時,有小廝稟道:“老爺,姑奶奶,常惠師傅求見。”

  京都的城門已關——他怎麼這個時候還沒有走?

  第一百七十三章不願放棄

  儘管心中困惑,但沈穆清卻沒有心qíng見常惠。

  “跟常師傅說一聲,京都如今危在旦夕,讓他想辦法出城去吧!”

  小廝應聲而去。

  但兩人被這麼一打擾,氣氛比剛才活絡了些。

  沈箴勸沈穆清:“我再去問問。”

  沈穆清也知道自己這是在為難沈箴——可她更擔心蕭颯。

  嘆了一口氣,沈穆清從書房出來。

  抬眼卻看見了常惠。

  他正低著頭,在院子裡踱來踱去。

  小廝見了,忙解釋道:“我讓他走,他不肯走——”

  聽到動靜的常惠已朝著這邊望過來。

  沈穆清一怔。

  常惠的表qíng嚴肅兒冷峻,一點也沒有原來的輕鬆隨意,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突然就想到了那天在劉娘家裡第一次見到常惠時的qíng景——那犀利的目光。

  沈穆清快步朝常惠走過去。

  “可有什麼為難的事?”

  常惠遠遠地朝著她行禮。等她走近了,低聲地道:“姑奶奶,我家裡的事都已經安置好了。如果你不反對,我去幫您找蕭公子。”

  沈穆清怔愣,隨後漫天的喜悅把她吞噬。

  “你說什麼?你幫我去找蕭公子?”

  常惠點頭。表qíng肅穆:“我在西北呆了快二十年,那邊的關隘我都很熟悉,大嫂和兩個侄兒我都安排好了,我幫您去找蕭公子。”

  沈穆清喜極而泣:“你跟我來。”

  常惠笑著點頭,隨沈穆清進了書屋。

  女兒帶著一個矮個子男子去而復返,沈箴很意外,迎了過來。

  “出了什麼事?”

  沈穆清拉著沈箴的衣袖:“常師傅說,幫我去找蕭颯。”

  沈箴愕然的望著常惠。

  常惠點頭,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會說元蒙話,還有一些元蒙朋友,只是沒見過蕭公子,需要一副蕭公子的畫像。”

  沒等沈箴開口,沈穆清已轉身去叫小廝:“把龐管事請來。”

  沈箴望著女兒淡淡地談一口氣。

  從宛平到出事的大同,千里迢迢,而且找的又是個未曾見過的人,比大海撈針還要難——可看著沈穆清把常惠當成救命的浮木般,他臨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就當時安慰人心吧!

  很快,龐德寶來了。

  沈穆清有些激動地把這件事告訴了他。龐德寶難掩興奮,對常惠很是恭敬:“常師傅,請隨我來,我找個畫像的,把公子的模樣畫給您。”

  常惠笑著點頭。

  他們給沈箴行了禮,連玦而去。

  沈穆清雙手合十:“但願能找到!”

  ——常惠走的第二天,元蒙人與前往京師勤王的遼東軍相遇,戰了一夜,遼東軍終於把元蒙人bī退了五十里。

  京都諸人都鬆了一口氣。

  大開城門迎接戴勝輝。

  戴貴從懷遠且戰且退,和父親戴勝輝會合時,帶出去的八萬人馬只剩六千人,這其中,還包括甘肅一千五百人。

  戴勝輝望著這些滿身血污,神色疲憊的軍士,淚流滿面。

  這可都是他的子弟兵啊——一直保持沉默的京都官吏看著眼前的一幕,想到死在大同的那些同窗和同僚,也不知道是誰怒喊了一句“都是王閻誤國”,這句話,像導火索似的,把這段時間人們藏在心裡的怒火點著了——官吏們不管一切地衝進了西華門,遇到太監就打——代皇上監國的晉王嚇得臉色蒼白的,只知道拉著王盛雲的衣袖,“閣老——閣老——怎麼辦?怎麼辦?”

  王盛雲冷冷一笑,望著內閣僅剩的兩位大學士之一的胡信,道:“胡閣老,依我之見,只有處置了王公公的黨羽以平眾憤——”

  不等胡信回答,晉王已迭聲道:“閣老所言極是——快派人把王公公的黨羽全抓起來,打入詔獄。”

  發須皆白的胡信望著王盛雲滿臉的毅然,幾不可見地淡淡一笑,拱手向晉王行禮,“那就請王個來快派人去抓王閻的黨羽吧!事qíng再拖下去,只怕會——”

  未說出口的話,讓晉王打了個寒顫,忙道:“是啊,王閣老,一切就拜託您了——我只負責監國而已。”

  王盛雲恭敬地向晉王行禮,然後拂袖而去。

  ——沈箴盤腿坐在臨窗的打炕上,望著外面樹葉舒展的老槐樹,眉頭緊緊地擰成了一個“川”字。

  立在炕前的周百木就有些無措地望了在一旁服侍的沈穆清一眼。

  沈穆清朝著他微微點頭,笑道:“百木,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先退下去吧!”

  百木看了一眼沈箴,見他沒有作聲,然後朝著沈氏父女行了一個禮,退了下去。

  沈穆清看著百木走出了院子,這才重新給沈箴奉了一杯茶,緩緩地坐到了沈箴的身邊:“老爺,您可是在擔心王閣老趁這個機會掃除異己?”

  沈箴回過頭來,面色凝重地望了沈穆清一眼,答非所問地道:“我只怕京都在我輩手中淪陷——”說著,眼中竟然有晶瑩閃爍。

  “不會的!”沈穆清安慰沈箴,“您看,那戴勝輝不是來勤王了嗎?還有元蒙人望風而逃的曾jú,貴州總兵孫大人、雲南總兵趙大人——都會前來勤王。京都不會有事的!“沈箴望著女兒苦笑:“遠水救不了近渴——“沈穆清望著沈箴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一定會及時趕到的!“她鼓勵著父親。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英紛的聲音:“老爺,東西都收拾好了!“沈箴就拍了拍沈穆清的手:“穆青,去吧——“沈穆清搖頭:“我不走,我留在這裡陪老爺,讓陳姨娘走吧。出了京都,讓人護送她去舟山——大舍還在那裡。”

  沈箴輕輕地笑:“傻孩子,這可不是說胡話的時候。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你走,陳姨娘也走,你們一起走!趁著這機會,都走吧!京都,有我就行了。”

  目光中全是不舍。

  沈穆清的眼淚唰唰地落了下來。

  “我不走——你也別趕我——我心裡很明白,您是想與京都共存亡——京都對於您,好比您對於我。有您,就有我——我在這裡陪著您——碧落huáng泉,我們一家人也可以在一起。”

  沈箴qiáng忍著淚:“傻孩子,要是蕭颯回來了,找不到你,可怎麼辦?”

  “他還有自己的父母——不像我,沒了您,就是孤雁一隻——讓陳姨娘走吧——她以後是要葬在太倉——我和您去象山,找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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