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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箴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慢條斯理地道:“你們曾大人當時肯定眼睛一瞪,道:誰也不用送!你給我去要!誰敢不給,你一刀我捅了他)自有我善後!”
蕭颯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不過,你也算是機靈的!”沈箴笑望著蕭颯,“沒有把他的話聽個十成十。他呢,也是個聰明的,你搞你的,也沒有多說!”
“曾大人對下屬不錯!”蕭颯語氣真誠,“只問結果,不重過程,除了紕漏,也願意挑擔子。”
沈箴笑道:“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他啊,救脾氣太蚴了。要不然,哪裡還有梁淵站的地方!”
蕭颯一怔,認真地向沈箴拱手:“還請沈伯父請教!”
沈箴望望這她的目光犀利如鷹。
蕭颯卻是坦dàng率直的。
良久,沈箴微微一笑,道:“我聽人說,曾jú在甘肅以二萬兵敵元蒙五萬大軍,權勢你的功勞……奏摺上卻一字未提……”
蕭颯笑道:“全是我的功勞,也未免太誇大了一些。”
“哦?”沈箴笑望著蕭颯。
蕭颯沉吟道:“當時qíng況比較緊急,我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元蒙人已經打過來了。沒有辦法,我只得和幾位千戶商量了一下,定一個進攻方案!”說著,他咧嘴一笑,“我又沒打過仗,要不是有那幾位千戶身經百戰,這是估計玄……”
“這麼說來,傳言是真的了!”沈箴笑道:“都說曾jú為了一個維丨吾丨爾男人,追到了哈密衛去了?”
蕭颯沒有做聲,低頭望著自己眼前的酒杯,低聲地道:“君受rǔ,臣當死。”
沈箴機不可見地頷首,突然拔高了聲音勸道:“吃菜,吃菜。我特意讓人做了一道松鼠活魚……這才在京都可是吃不到的!”
這個話題的確不適宜再談下去。
沈箴轉移話題,讓蕭颯鬆了一口氣。
他笑著抬頭向沈箴舉杯。
……吃晚飯,沈箴去了沈穆qíng那裡。
沈穆qíng也剛吃完飯,正坐在炕上喝茶,見沈箴過來,忙下坑迎了下去。
沈箴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
沈穆qíng親自給沈箴了一壺濃茶,陪著他坐在臨窗的坑邊說了幾句話。
沈箴就感嘆道:“這幾天天氣變冷了,你也別去一文茶鋪了陪著我練練字。”
練字?
沈箴已經很久沒有動筆了!
是蕭颯的到來又讓他感受到了生氣吧!
沈穆qíng笑著點頭:“一文茶鋪那邊也沒有什麼大事,我jiāo給英紛去辦,陪你在家裡練練字。”
沈箴滿意走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入住沈家
大朵大朵地雪花簌簌落下,天地片刻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沈穆清有些擔心地吩咐明霞道:“你讓婆子們給蕭公子那邊多送些炭去—西廂房沒有火牆,火盆要燒得旺一些才行!
坐在炕邊錦機上做針線活的明霞忙放下手中的物什,笑著站了起來:“姑奶奶,我去jiāo待一聲!
沈穆清點了點頭,低下頭來繡鞋面——她在給大舍做鞋。
大雪連綿,下了七、八天,天氣變得非常的寒冷,偏偏蕭颯這幾天又一直在請戶部、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人吃飯,常常是滿身酒氣,半夜才回來。
也不知道公事辦得怎樣了?
雖然住在一個院子裡,可蕭颯不是出去辦事,就是沈箴在書房裡寫字,兩人別提說話,就是見上一面的機會都很少。
沈穆清就想到自己的“計劃書”。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給蕭颯看看。
如果蕭颯也覺得好,到時靜姝來的時候,自己和她商議時底氣也足一些——畢竟蕭颯對這個世界比自己更了解些。
過了好一會兒,明霞笑吟吟地折了回來。
“姑奶奶,蕭公子剛回來!
沈穆清一怔:“今天怎麼這麼早?
明霞笑道:“說是請了兵部侍郎王大人吃飯,結果王大人臨時有事不能去,就提早回來了。”
沈穆清點頭,看著天色尚早,拿起“計劃書”下了炕:“我們去蕭公子那裡看看!”
明霞應聲,叫小丫鬟拿了斗篷和雨傘,陪著沈穆清去了蕭颯住的廂房。
玉良正在掃雪,看見沈穆清,嚇了一驚,忙迎上前來行禮,道:“公子被老爺叫到了書房。”
沈穆清微微嘆了一口氣。
沈箴的防備,英紛等人的殷勤,沈穆清哪裡感覺不到?
只是,她有自己的心結。
這個世界對男人太寬容,對女人太苛刻……暫且不說她好不容擺脫了一樁讓她感覺窒息的婚姻,根本不想再跳進去受那些拘束,單單因為對象是蕭颯,她就不會考慮——不是說他不夠好,也不是說他不夠優秀,恰恰相反,面對有好感的蕭颯,她就不可能以一顆平常心去看待婚姻中必然會出現的一些問題。比如說:通房。再比如說:納妾。
還有李氏曾經的提醒。
因為沒有希望,所以不會失望。
因為沒有愛,所以不會傷心。
她真怕自己到時候會忍不住,歇斯底里地找蕭颯哭鬧……或者說,她只是自私吧!
自私地想保護自己不再受到傷害而已!
念頭閃過,沈穆清不由苦笑。
人到無求品自高。放棄了那個念頭,自然也就能變得坦dàng起來。
“走,我們去老爺的書房。”沈穆清笑著吩咐明霞,“我正好有事要找蕭公子。”
明霞畢竟是貼身服侍沈穆清多年,她的變化,明霞隱隱有些感覺。
蕭公子來這裡之前,姑奶奶對他的關心都是隱晦的,可自蕭公子來了之後,姑奶奶好像突然變得直白起來。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明霞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跟著沈穆清去了沈箴的書房。
書房裡靜悄悄的,掐絲琺瑯百花香鼎有幾道輕煙裊裊升起,屋子裡瀰漫著淡淡的檀香。
寬大的畫案前,沈箴正在盡qíng揮筆,蕭颯則手持畫碟在一旁服侍著。
沈穆清進來,得到了通稟的沈箴並沒有停筆,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蕭颯在沈箴身邊混了這幾天,他很敏感地感覺到沈箴不喜歡他和沈穆清接觸。
不知道是禮儀的關係?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他一直琢磨著這件事。
所以當著沈箴的面,他只是面帶笑意無言地朝著沈穆清輕輕頜首。
沈穆清卻是展顏一笑,朝著他福了福,客氣地喊了一聲“蕭公子”。
蕭颯看了正在伏案作畫的沈箴一眼,客氣地喊了她一聲“沈姑娘”。
沈箴突然頓筆,抬頭看了蕭颯一眼。
蕭颯迴避著沈箴眼光,低頭看沈箴還未完成的畫作。
沈箴的眉頭就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沈穆清看得分明,心中微嘆,只得裝作不只,笑吟吟地走到了畫案前:“老爺在畫什麼呢?”
沈箴放下筆,笑道:“袁瑜過兩天過生日,我給他畫一幅做壽禮。你老看看,我這畫得如何?”
他畫的是幅雪梅傲寒圖。
兩塊錯落有致的太湖石旁伸出幾枝結虬的紅梅。
別人都說,字畫不分家,可沈箴卻是例外,他的字寫得很好,畫卻畫得不敢恭維。
袁瑜是大周有名的畫家,他的生日,送字、畫的人一定很多,而且到場的多半都是享譽大周的文人騷客。
沈穆清思忖半響,最終還是決定說實話:“老爺,布局有點呆板,特別是梅下的這兩塊石頭,少了嶙峋之態!"沈箴放下筆,長嘆了一口氣。
蕭颯見沈箴原來就有些忐忑的qíng緒因沈穆清的一句話變得很是沮喪,忙笑道:“要不,我們搬塊太湖石來照著畫?”
沈箴不搭腔,放下筆,坐到一旁的醉翁椅上喝茶去了。
這是個什麼態度啊?
沈穆清有些尷尬得望了面色如常的蕭颯一眼,笑著給他解圍:“袁大人之前幫了我不少的忙。他老人家的生辰,我也應該盡些心才是。老爺,我來畫畫,您幫著題字,可好?”
“算了。”沈箴有些悶悶不樂的,“我本來就不擅長畫花鳥,這也是練練筆罷了。袁瑜的生日,我會寫幅字去的!”說是這麼說,語氣里還是有幾分低落。
這件事到這裡,也算是有了一個決定。偏偏蕭颯跳出來,他捋了袖子,笑道:“我去園子裡給您搬塊太湖石來……沈穆清瞪他:“這大冷天的,你辦什麼太湖石來。再說了,國畫是寫意,不是寫實。
蕭颯不理他,徑直往外走:"我馬上就好!”
沈穆清還yù說什麼,突然間驚覺:沈箴一直都沒有作聲!
也就是說,他並沒有反對蕭颯去做搬石頭的決定!
她有些愕然地望著沈箴。
沈箴嘴角輕翹,正神色愜意地翻著手邊的佛經。
難道是當官當習慣了……時不時要人侍候侍候?
或者,只是要刁難蕭颯?
沈穆清在心裡腹悱著,幫沈箴把畫案上的畫紙收好。
沈箴就和沈穆清聊天。
“你來gān什麼?”語氣里隱隱帶著質疑。
沈穆清嘟了嘟嘴,笑道:"我來找蕭颯。”
“哦?”沈箴驚愕地坐直了身子,“你找他gān什麼?”
沈穆清就把自己想讓蕭颯幫著參謀一下怎樣經營一文茶鋪的事告訴了沈箴,還把“計劃書”拿出來給沈箴看:……我是閉門造車,他出身商賈,幫我看看,我把握也大一些。”
沈箴翻開“計劃書”仔細地看起來。
沈穆清是按照自己以前的工作流程來做的這個“計劃書",幾月份該gān些什麼,然後根據時令推出什麼樣的茶,打出怎樣的廣告詞……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沈箴的表qíng剛開始還有些不以為意,漸漸地,變得凝重起來。
看得出來,沈穆清在這方面花了很多的心血,有些舉措,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的大膽,是前人從未有過的方法。
沈箴雖然不懂經商,但他懂政治,有政治家的目光和謀略。
他很快看得這份"計劃書”份量來。
如果幫沈穆清一把,她可能會因此而成為一個成功的女商賈,可萬一她真的做生意把男人的風頭都搶了,豈不是更不好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