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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紛目光一沉,不再說什麼。

  第二天清明節,沈箴帶著沈穆清,大舍還有陳姨娘去給李氏燒香紙。

  大舍看著旁邊有人放風箏,眼都挪不開。

  沈箴一笑,吩咐陳姨娘:“幫他也買個風箏吧!”

  陳姨娘高興地應了,讓小廝在一旁的地攤了買了一個作工粗糙的蝴蝶風箏,親自帶了他到一邊去放風箏了。

  沈箴在李氏的墳頭喃喃自語了半天,沈穆清一句也沒有聽見。

  他突然抬頭,對沈穆清說:“你也去放風箏吧!我和太太說會話。”

  是想單獨呆一會吧!

  沈穆清點頭,去了陳姨娘處。

  儘管如此,她心裡惦記著沈箴,眼睛時不時地瞟過去,打量他幾眼。

  突然間,沈穆清看見陳姨娘急急轉過身去:“這太陽太大,我去一旁樹蔭下坐坐!”說話的聲音里透著緊張。

  沈穆清不由覺得奇怪。

  這正是風和日麗的時候,怎麼談得上太陽太大?她正要問陳姨娘出了什麼事,陳姨娘已匆匆朝著不遠處的參天大樹走去。

  “我,我去服侍姨娘。”湘蓮的神色間也透著幾分慌張,匆匆說了一句,就尾隨陳姨娘而去。

  沈穆清不由顧目四盼。

  她就看到不遠處大道上有四五個年紀不一的男子,大的三十來歲,小的只有十七八歲,穿著綾羅綢緞,帶著家僕小廝,嬉笑喧譁地朝這邊走來。

  其中有一個,二十出頭的樣子,皮膚白晳似雪,五官卻長得jīng致如畫,雖然笑語殷殷,但顧盼之間卻銳利冷峻。再仔細一看,走起路來,有一條腿微微向外翻,以至於走路時肩膀一聳一聳的,看上去有點輕微跛。

  火石電光中,沈穆清突然明白。

  她qiáng壓住心中的怒火,吩咐英紛:“去,把湘蓮叫來。”

  英紛看她氣得臉色發白,不敢多問,忙去叫了湘蓮。

  湘蓮有些不安地跟著英紛走了過來。。她背對著大道給沈穆清行了禮,笑道:“姑奶奶有什麼吩咐?”

  “你們可有沈月容的消息?”沈穆清眼宇間全是凌厲。

  湘蓮眼底閃過一絲惶恐,但她很快就恢復了常態:“您說的是太倉的四姑娘吧?自從她走後,我就沒有見到她了”

  “哦!”沈穆清看著她眼睛帶著寒意,她吩咐英紛:“找個牙婆來,讓她把湘蓮帶走!”

  湘蓮一下子慌了,她跪在沈穆清面前:“姑奶奶,求您開恩!”

  沈穆清任她抱著自己的膝,面色冷峻,喊李媽媽,:“把她給我拖走!”

  李媽媽立刻和兩個跟車的粗使婆子把湘蓮架了起來。

  湘蓮大哭:“姑奶奶,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穆清朝李媽媽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冷冷地望著她:“再也不敢了,那你告訴我,你都做了什麼?”

  湘蓮淚眼婆娑地望著陳姨娘,大聲嚷道:“姑奶奶,我,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您要賣我?”

  她這一哭一叫,已引了周圍的人側目,更別說是陳姨娘和沈箴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

  沈箴神色嚴肅,道:“怎麼一回事?”

  陳姨娘卻目光閃爍,不作聲。

  當著這麼多的人,沈穆清不好說什麼,含糊地道:“回去再跟您說!”

  沈箴點了點頭,對李媽媽說:“把人帶下去,等會照姑奶奶的示下辦就是了。”

  湘蓮大聲地哭著。

  陳姨娘顧不得地上的泥土,跪在了沈箴面前,:“老爺,湘蓮還小,有得罪姑奶奶的地方,還請您看在她服侍我盡心的份上,多多教導就是……還是別把她賣了!”

  沈箴就望著沈穆清。

  陳姨娘見了,又朝著沈穆清叩頭:“姑奶奶,求您饒了她吧!”

  沈穆清冷冷地望著她,不作聲。

  就有人道:“這是誰家啊?治家可真是嚴,動不動就要賣人!”語氣間頗有幾分不屑。

  沈穆清隨聲一看,就看見了剛才那群男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父女分歧

  說話的是個十七、八歲的男子,不應該是少年。

  他穿著件墨綠色的素麵妝花直裰,望著沈穆清的目光滿是揄挪,對身邊那個眉目如畫的男子道:“戴大哥,你可認識這是誰家的家眷?”

  果然是戴貴!

  如果不是眼神太銳利,看上去和那個拐了沈月溶的戲子真的很像。

  所以陳姨娘和湘蓮遠遠地看到他就躲……

  戴貴就低聲地喝斥了那個男孩一句,然後對沈箴深作一揖:“我這弟弟不懂事,先生休惱。”說完,又對那少年道:“還不給這位先生賠禮。”

  沈箴穿著一件藏青色的潞綢直裰,頭上cha了一根竹簪,腳上是黑色白邊的胖臉鞋,滿頭白髮,面相溫和可親,乍眼一看,的確像個慈眉善目的讀書人。

  那少年聽了,很是不服氣,嘟著嘴,正yù說什麼,沈箴已轉身吩咐一旁的水香:“我們回去吧!”

  他表qíng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所有的人肅然應“是”,各自收拾東西,沒人去理會他們。

  等沈家人坐上一旁的黑漆平頭馬車離開,那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望著馬車揚起來的塵土沉吟道:“好像是沈大人……原內閣首輔沈箴沈大人。”

  大家俱是一驚。

  其中一個笑道:“這還不好辦,我們去看看他們給誰上墳不就知道了?”說著,他朝那座撒滿紙錢的墳塋而去。

  “是沈箴沈大人。”

  他高興地朝著大道上的人揮手。

  那個綰著纂兒,穿著白綾襖的小姑娘就是沈穆清吧?

  戴貴就想到剛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為一點點小事就要賣小丫環……連父親的小妾求qíng都不吭聲……果然是個xing格很跋扈的人,還好自己沒有被選為沈家的女婿……

  想到這裡,他眉頭緊蹙。

  上次蕭颯托他找的那個沈月容還沒有找到……自己還是寫封信囑咐蕭颯一聲吧,以後少管沈家的事,免得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沈穆清和沈箴坐一輛車,把陳姨娘和湘蓮安排到了另一輛車上,讓兩個心中有鬼的人互相去猜測去。

  她把沈月溶的事告訴了沈箴。

  沈箴聽得直皺眉:“湘蓮就按你的意思,把她賣了吧!”

  沈穆清一怔。

  她只是想嚇唬嚇唬湘蓮,說起來,陳姨娘的嫌疑更大些,不過,湘蓮畢竟是陳姨娘身邊的人,而陳姨娘是服侍沈箴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就不要多嘴了,要處置,也應該由沈箴來處置才是。

  沈箴見她有幾分猶豫,轉念一想,也能明白她的為難之處,笑道:“這件事,讓汪媽媽來辦吧!你以後畢竟還要嫁人,手段厲害了,傳出去未免有些不好聽!”

  是因為有和離在先吧!如果再傳出什麼對她品xing不好的傳聞,別人就會認為她之所以和離,梁季敏固然不義,但她也少了女子應有的寬容和順從。

  沈穆清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還好自己沒準備再嫁人了……如果這事耽在真正的沈穆清身上,恐怕就只能成為第二個王溫蕙了!

  她笑了笑,把腦中的這些雜念都拋開。

  “汪媽媽畢竟是代表您幫著管家,由她出面比較好。”

  沈箴含頜,面色一肅,道:“穆清,那個蕭颯,你以後別再單獨見他了。我雖給了他一份拜貼,但他也未免太熱心了。”

  沈穆清不由汗顏,輕輕地哦了一聲。

  沈箴不再說話,閉目養神。

  馬車裡就陷入了沉靜。只聽見車輪單調的咕嚕聲,如一首催眠曲,讓人昏昏yù睡。

  不知過了多久,沈穆清突然道:“老爺,你是不是覺得蕭颯人品不好,怕他幫我們別有所圖?”

  沈箴睜開了眼睛,目光銳利:“他這個人,我雖然接觸不多,但也看得出是個雄心壯志的,我並不覺得有這樣的心思是件不好的事,我只是怕你吃虧,被他利用。”

  沈穆清無語。

  大概,只有她知道他的心思了……偏偏這種事又是對誰也不能說的。

  沈箴聽見她默不作聲,以為沈穆清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斷,解釋道:“穆清,梁季敏是不太懂得鑽營了,或者說,他不是不懂鑽營,而是拉不下那個麵皮去鑽營。而蕭颯卻是太懂得鑽營了,不但懂得鑽營,而且還能做到不計一時得失……你是聰明人,仔細想想,蕭颯這樣為我們家奔走,難道就沒有一點好處?”

  想不出來有什麼好處?反而覺得他虧大了————不知道明里暗裡貼了多少銀子,陪了多少笑臉,應酬了多少人……

  沈穆清在心裡暗暗腹誹,卻不敢說出來。

  她相信蕭颯是個有野心的人,但她不相信他變成了一個只知道算計,而沒有血xing的人。

  沈箴望著沈穆清。

  或許感覺到了沈穆清對他觀念的牴觸,有些苦笑道:“我入獄這件事,一開始大家可能都有些不知所措,可枊峻一死,這件事基本上明朗化了,幾位閣老都會盯著我們沈家,看我們家會有什麼反應,他這個時候為我們沈家奔走,既表現了他有qíng有義的一面,又表現了他運籌帷幄的一面……只怕是已被人盯上,飛huáng騰達,指日可待了。”

  是啊,一開始誰摸得清楚底細,但他不也把和自己誤會拋在腦後,不計前嫌地來幫她嗎?

  “他去了甘肅……”沈穆清小聲地道“在曾jú帳下…….”

  沈箴笑著搖頭,“你這孩子,還為他說好話。你可知道曾jú是誰的人?”

  “不是您的人嗎?”沈穆清愕然,想到梁淵兵敗時沈箴把他派到甘肅去給梁淵善後……

  沈箴嘆氣:“他是張然之的人。”

  沈穆清張口結舌。

  要不是當時qíng況危急,我也不會用張然之的人,沈箴感慨到。。

  “說起來,張然之這人還是有幾分福氣的,文有王成,武有曾jú,還有一個王公公支持……以後十年,只怕是他的天下。”

  沈穆清不想和沈箴再談這件事。

  算了,那天自己變相的拒絕,對蕭颯這樣高傲的人來說,只怕已成心底永遠的痛,還有他認為的欺騙……要解開這道局,需要太多的jīng力時間,而她現在,正試圖把自己的生活簡單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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