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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氏今年夏天剛過的三十九歲的生辰。她身材高佻,相貌秀麗,舉止溫柔,神色端莊,一看就是那種出生名門嫁入豪門的貴婦。

  她看沈穆清的目光極其溫柔,笑著接過了沈穆清奉的茶,象徵xing地喝了一口,然後就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從手上褪了一隻手串遞給沈穆清:“見姑娘也是臨時起意——東西雖然平常,卻是敬惠大師開過光的。”

  李氏聽著動容。

  這敬惠大師,是當今屈指可數的得道高僧,連太后娘娘都自稱是他座下的弟子,身份貴不可言。他開過光的東西,哪裡可能是平常之物。

  “夫人太客氣了,這麼貴重的東西,可不敢收!”李氏連忙推辭。

  馮氏笑道:“姑娘今年十二歲了吧,和我們家幼惠同年……這俏生生的模樣,看了就讓人歡喜,夫人可別再說什麼客氣話了,那樣可就太見外了。”

  富貴人家見面,本來就有這送小字輩見面禮的禮節,兩人這番話,也都是場面上的客氣語。

  李氏就朝著沈穆清微微揚頜,沈穆清上前給馮屈膝行禮道謝,然後接過了那手串。

  因說是敬惠大師開過光的,沈穆清接過來的時候不由仔細地打量了一眼。

  手串全由蓮子米般大小一致碧璽玉石串成,每隔十二顆就鑲了朵指拇大小粉色玉石蓮花,那蓮花做工極其jīng致,不說那用huáng色玉石做成的花蕊,就是那蓮瓣上淡淡的脈絡都雕了出來。決不象馮氏說的那樣,是臨時起意拿出來的見面禮。

  就在沈穆清打量那手串的時候,李氏已語帶歉意地道:“勞煩夫人給我送來了天山雪蓮,現在又送姑娘這麼貴重的見面禮……”

  馮氏笑容溫柔:“上次聽侯爺說夫人身體有恙,我就想來看看夫人。可巧正撞到我們家幼惠供奉麻娘娘,怕過了病氣來,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李氏忙關切地道:“如今可好了……我們家姑娘七歲那年供奉的麻娘娘,可把我們全家嚇壞了。”

  馮氏點頭笑道:“她是好了。可家裡又出了一樁事。”

  李氏就露出側耳傾聽的樣子。

  馮氏低聲道:“我家二房媳婦,有了。”

  “哎呀!”李氏滿臉歡喜,“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馮氏也笑逐顏開:“可不是,我盼了五年,才盼來……因是頭幾個月,哪裡也不敢走動,就在家裡看著她。出了三月,才敢出門。先就來了府上。”

  關於梁家二少爺梁叔信的事,沈穆清也有所耳聞。

  定遠侯梁淵有三兒兩女,梁伯恭和王溫蕙結婚後,三年生了兩兒子,喜得梁淵合不上嘴;而二兒子梁叔信卻結婚五年,一點動靜也沒有,就馮氏過壽辰的時候,還聽說梁叔信為這吵著要休妻,沒想到,到了秋季qíng況就來了一個大逆轉。

  李氏忙道恭喜。

  馮氏就嘆了一口氣,頗有感慨地道:“這要不是我壓著,早就散了。我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我年輕的時候是遭了這個罪的,決不准我的兒媳也遭這個罪。別人家的兒子,我管不著。可我們家的兒子,那是決不准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壓到正妻頭上去的。”

  她說這話也是有原因的。

  梁淵在馮氏進門沒多久,就納了身邊一位姓劉的通房丫頭做妾室,長子梁伯恭、長女梁仲寬都是這位劉姨娘所生。而且梁伯恭在娶了王溫蕙沒多久,納了富陽公秦瑋連袂的一個庶女為妾,梁伯恭的次子就是這位妾室所生,而且長子和次生相差不到一歲。這事,有段時間在京都上層圈子裡傳得沸沸揚揚的。

  不過,她不是一向有賢名的嗎?!大家又不是很熟,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沈穆清暗暗稱奇。

  李氏也頗感意外,但她不動聲色,只管順著馮氏的話說。

  “常言說的好,男人無子是真無子。關我們女子什麼事。尋常人見三五年不出,就吵著納妾,做女子的就更是沒有機會。”

  “正是這個道理!”馮氏看李氏的目光簡直相逢恨晚,“當時就我就是死活不同意讓叔信抬身邊的通房做妾室,那就更別提休妻了……”

  兩個人圍著這話題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直到李氏臉上有了倦意,馮氏才告辭。

  李氏和沈穆清一直送馮氏到了二門,然後又由沈穆清代母親把馮氏送到了角門。

  馮氏上馬車拉著沈穆清的手:“你母親只得你一個,怪清冷的。你要是閒著,就去我們家竄門子去。”

  沈穆清笑著應了,馮氏這才上了馬車。

  回到朝熙堂,李氏已歪在了西次間臨窗的炕上,炕几上還放著個黑漆描金退光匣子。

  李氏見沈穆清打量那匣了,就笑道:“說是侯爺讓她送來的。”

  沈穆清打開匣子,就看見幾朵象殘敗了的梔子花似白花,她不禁道:“這就是天山雪蓮啊!”原來她在書里看到的,那可是什麼晶瑩剔透、冰清玉潔的東西。

  李氏笑著讓汪媽媽把匣子收到庫房裡。

  汪媽媽就笑道:“算算日子,劉先生也應該來了,不如拿出來給他看看,用在藥里。”

  李氏笑道:“讓你收著,你就收著——何必làng費。”

  汪媽媽自然是不敢仵逆的,沈穆清聽著卻心頭一跳,正想勸李氏幾句,沈箴折了回來。

  沈穆清大吃一驚:“客人這麼快就走了嗎?”

  陳姨娘上前給沈箴更衣,沈箴輕描淡寫地道:“我陪著喝了兩盅茶。”

  沈穆清哂笑。

  沈箴是什麼人,能讓他陪著喝兩盅茶,已是極給面子了。

  李氏就關心地道:“不管怎地,說起來也是幫了我們家姑娘的,可不能讓姑娘失了面子。”

  沈箴就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答非所問地道:“我沒有想到,那個蕭颯竟然是山西臨城蕭家的嫡系子弟。”

  沈穆清就想到了汪總管提起葉素和蕭家做生意時的表qíng,不由道:“山西臨城的蕭家,很有名嗎?”

  “嗯!”沈箴沉吟,“四大商賈,蕭家排在最末,是山西的首富。可我瞧著,倒是未必……他既在國子監讀書,那就應該是蕭家老四蕭謙的兒子了,他們這一輩,只有蕭謙出仕……想不到,蕭家竟然出了這樣一個風光霽月的子弟……”

  難怪那傢伙腰杆挺得那麼直,敢qíng是銀子在作祟啊!

  但是能得到沈箴的稱讚,年輕一輩中也算得上是鳳毛麟角了。

  沈穆清就想到了那本《論語》上的題字。

  這樣看來,蕭颯的親生父親肯定是個商賈,為了兒子的前途,所以把他過續到了已經出仕的四叔名下,要不然,他怎麼能考生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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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常氏六娘

  更新時間2009-11-1517:45:52字數:3262

  白駒過隙,很快進入了十月中旬,藥王廟事件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盛京也飄飄灑灑下了幾場不大不小的雪。而沈穆清卻日漸煩躁。

  先是她腳上的傷,一直都不大見好,趁著劉先生來給李氏看病,又讓瞧了一回,劉先生讓繼續用那紅玉膏,還說,都是以前用清風散耽擱了。

  再就是錦繡,劉先生說已無大礙,她卻整日迷迷糊糊的很少有清醒的時候,迷糊的時候就喊著閔先生的名字,清醒的時候就像jiāo待後事般,自己的哪些衣裳給誰,哪些首飾給誰,梯己的銀子全jiāo給了落梅,讓給置辦一棺槨和牌位:“要記得每年清明給我上香。”也不知道這話被誰傳到了李氏的耳朵里,李氏叫了沈穆清去,讓把錦繡搬到小柳園去休養。

  小柳園位於沈府西角,住著幾位無兒無女又服侍過沈家長輩但年事已高的管事媽媽,不是老,就是病,走進去一股子暮氣。

  做下人的病了,本來就需要迴避,錦繡這樣,李氏一直沒有發話,已對她是厚待,沈穆清還能說什麼,只得讓落梅和珠璣把錦繡送到了小柳園,派了身邊一個叫chūn綠的小丫鬟去服侍,還讓明霞時不時地去看看她。

  最後就是那幾個新來的丫鬟。魯金枝改名叫了月桂,陶惠改了名叫盈袖,耿湘蓮依舊用了原名,另外幾個一個叫凝碧,一個叫步月,一個叫留chūn,再加上那個璞玉,一共七個丫鬟,全都拔到了沈穆清的屋裡。那個湘蓮,好像得了陳姨娘的眼,她身邊的丫鬟湘荷隔幾天就來竄竄門;璞玉完全像個石頭般的沒心沒肺的,看見了什麼,誰問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沈家從上到下的人都喜歡逗她說話;其他幾個丫鬟也從開始的畏手畏腳到現在的嘰嘰喳喳,以至於安園天天熱鬧得像集市。

  沈穆清從小就住校,上個廁所都沒有私人的空間,後來到外資公司上班,大家見面只講工作不講私事,讓她有了如魚得水般的自由感覺,也養成了講究隱私的習慣。這種日子她能忍一天,可不能忍一個月。

  她就瞅了一個機會,趁著幾個粗使的婆子正逗璞玉“步月睡覺時打鼾不打鼾”的時候發了脾氣,然後把璞玉jiāo給了李媽媽管教——也許是因為有了共同的秘密,現在李媽媽對沈穆清可以說是言聽計從,比對李氏還要恭敬。又讓英紛帶著湘蓮、月桂、盈袖、凝碧、步月和留chūn幾個在東廂房裡學識字,《三字經》不背全了,誰也不准出門。

  這樣一來,沈穆清耳邊總算是清靜了。

  她就叫了珠璣去給她買山梔子,和了面加了酒貼腳。

  沒兩天,腳果然好了很多。

  沈穆清不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腦中閃過蕭颯斜睨的眼。

  要是這腳還不好,她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說起來,她這段時間一直有些提心弔膽的,總覺得李氏好像知道了什麼似的。

  原來李氏處理家務事的時候,她為了表示恭謙,總是立在李氏的炕前,可自從藥王廟事件之後,李氏就不讓她站了,總是讓汪媽媽端小杌子坐在炕邊。也不讓跟著進財媳婦學做飯的,而是讓她下午在家裡給鎮安王王妃繡帕子,說是等著十一月份要用。這樣一來,杜姑姑又開始每天下午都陪著她做針指。不同於以前兩人在一起那種寓教於樂的場面,杜姑姑常常眼淚汪汪地瞅著她,好像她欺負了她似的……還好沈穆清知道輕重,始終沒有鬆口,要不然,又攬了一樁子事在身上了。

  想到這些,她心裡又添了一樁心事。

  鎮安王王妃的生辰,藥王廟的事如果有人在席上說漏了嘴,那可如何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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