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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彌只覺得那毒針就像附骨之疽般,弄得他渾身骨頭疼,而眼前也陣陣發黑,他咬緊牙關,趁著戚銀環大開殺戒的時候,持劍衝過去,用力一划,只聽刺啦一聲響,這賊婦痛苦地尖叫了聲,連連後退。
駿彌再也支撐不住,如小山崩塌般摔倒在地,他手緊緊攥住劍,強撐著半跪下,抬眼望去,這賊婦此時手緊緊捂住小腹,鮮血從指縫間源源不斷地往出流,而周圍橫七豎八躺滿了死屍,片刻前還諞閒傳的兄弟們,這會子身首異處,早已沒了呼吸。
駿彌恨得眼睛充血,他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難逃了,怒瞪著戚銀環:「為什麼!」
「因為我不高興啊。」
戚銀環抬手,舔了下掌心的血,歪頭欣賞自己的傑作,故作天真地笑道:「你們背後說我壞話,難道還不許我懲罰你們呀。」
駿彌不傻,隱約猜到了點什麼,強撐著精神,咬牙恨道:「那個飛針我認得,是極樂樓十七郎的獨門暗器『飛花絲雨』,你和十七都是二當家白鴻鵠的弟子,你害死白鴻鵠,十七一直想弄死你,如今你用他的暗器殺了我們,是想將事推在十七身上?」
戚銀環拊掌,含笑點頭:「不愧是要取代我的男人,挺聰明,駿彌哥哥,我發現我現在有點喜歡你了耶,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覬覦無憂閣,這是我一手創建起來的,你算什麼東西!」
「你若是個忠的,王爺會替換掉你?」
駿彌朝女人吐了口血唾沫,目光下移,望向戚銀環手裡的長劍,「你不是痴愛吳十三麼,為、為什麼用他的劍殺人?」
戚銀環臉上閃過抹痛苦,清麗的面龐忽然變得扭曲起來,獰笑道:「我給過他機會,既然得不到,那就讓他跟袁玉珠一起去死吧。」
說到這兒,戚銀環捂住小腹站起來,一步步朝駿彌走去,劍尖划過石地,發出呲呲刺耳的聲響,女人居高臨下地望著深受重傷的男人,壞笑:「忘了告訴你,在來益陽縣之前,我給你家主子下毒了,算算時辰,這會兒他體內的蠱蟲應該長成了,再過幾天他就能閉眼見閻王了,左右是袁玉珠刺傷了他,朝廷查下來定會把那賤人抄家滅門,與我什麼相干呢?而哥哥你明面上是王府侍衛,又是王妃娘娘的親戚,你奉王爺之命殺他的情敵吳十三,哪知被極樂樓的吳十三和十七郎反殺,好麼,王妃和朝廷肯定不會放過這倆雜碎,死吧,都死了我才高興。」
駿彌真的很想撕碎眼前這堪比修羅的毒婦,只是中毒重傷太深,實在沒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見戚銀環將劍抵在他脖子上。
「下輩子見吧。」
戚銀環溫柔地說出這幾個字,揚手用力一划,鮮血便如桃花瓣一樣,紛紛揚揚落下來。
戚銀環張開雙臂,讓這紅色的雨溫暖她冰涼的身子。
結束了,全都結束了。
沒有人可以搶走她的榮耀、也沒有人可以挑戰她的驕傲和尊嚴。
如果有,那只能是死人。
第70章
數日後, 陳府
申牌時分,正是酷暑難當, 偌大的陳府靜悄悄的, 無一人在外行走,花園子裡的月季被曬蔫兒了,紛紛垂頭喪腦起來, 兩隻肥貓這會兒躺在廊子上,也懶得去池子裡逗紅尾鯉魚玩了。
花廳口擺了幾把方凳和一張桌子,桌上擺了各色酒菜, 兩個王府侍衛手持大蒲扇, 一邊扇涼, 一邊閒侃,靜等著下班兄弟換守。
外頭奇熱無比, 花廳卻涼爽得很。
正中間擺了只老大的青花瓷缸,裡頭是切成豆腐塊般的大冰, 原先用作會客的廳子, 如今儼然成了間靜雅繡房,遮擋的摺疊屏風、拔步床、梳妝檯等家具全都搬了來, 在那隱蔽的角落裡還有隻黃花梨木的馬桶。
玉珠這會兒焦急得在原地來回擰,手裡攥著把小香扇,使勁兒在臉上扇, 屋裡不熱,可她心裡熱。
距離她被崔鎖兒送回陳府,已經過了足足五天。
陳硯松和崔鎖兒關係好,王府那邊有崔總管照應著, 福伯和璃心暫拘在廂房, 吃喝上沒受委屈, 她暫不擔心,真正讓她擔心的是吳十三。
也不知他現在怎樣了。
這幾天她壓根沒睡幾個安穩覺,每回剛閉眼,要麼夢見她又被魏王施暴,要麼夢到吳十三被人砍得七零八碎,醒後心慌得不行,最後索性獨坐到天明,反覆安慰自己。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玉珠雙手按在冰塊上,試圖用極端的寒涼讓自己冷靜些。
這時,她聽見外頭傳來陣吵雜的男人說話和腳步聲,扭頭一瞧,原來是陳硯松帶著他的狗腿子們來了。
天太熱,陳硯松穿著單薄的方領寬鬆長衫,手裡拿著把摺扇,側身指揮下人們將一個個食盒拎過來,他滿臉堆著笑,頷首給門口的兩個護衛見禮,摺扇掃過滿桌的珍饈,神采奕奕道:「這些都是在下從天然居定的,有蒜蓉砂鍋魚、螃蟹餃子、蜜汁藕片、白切雞,還有兩壺花雕酒,二位軍爺莫要嫌棄哪。」
那兩個侍衛忙笑著還禮,大手一揮:「二爺太客氣了,這幾日咱們兄弟們在府上叨擾,您不僅備下精舍美食,還時不時地打賞,洛陽城再沒有像您這般量大豪爽的爺了,您儘管進去探望夫人,早先崔總管就交代過了,不許咱們為難您。」
「成,那在下就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