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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底蘇朗之事,終究讓她無法釋懷,她心中很是不安,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她思慮不周不通世事,還是蘇傅楚命不好,碰到了這樣一個狠辣的父親。

  月星沒想到顧弦思會問這個,愣了一下,隨即明白應該是蘇朗受刑的事情叫她心中困擾了,琢磨了一下措辭,開口道:「家規家法本是各家的私密之事,輕易不會說與外人聽,公主若是想要知道京中各世家的家法,屬下並不知曉。但屬下家中,確實是有家法的。」

  「可能與我仔細說說?」

  顧弦思心中當真是十分困惑的。

  她自小長於宮中,備受父皇寵愛,看到的聽到的皆是世家恭敬有禮的一面,從未曾想過去了解,那些光鮮亮麗的外表背後,是否還有不為人所道的存在。

  往日這些與她確實沒有任何的關係,可如今她掛心的人進了她不曾了解過的地方,她若不仔細打聽一些,怎麼都無法心安。

  「公主想聽,屬下自然知無不言。」

  對於像月星這般書香門第出身的孩子,家規幾乎是刻在骨子裡的,他沒有任何卡頓的一條條背誦著,大到禮義廉恥,小道穿衣用膳,事無巨細,聽的顧弦思目瞪口呆。

  都說宮中規矩大,可卻也沒有這般刻板,若是每個世家子弟都這般守規矩,那豈不個個都是小古板?

  「大體上差不多就是這些,若是觸犯了家規,要看錯處的大小來懲戒,罰抄禁足是常有的,但真的嚴重到動家法,那必是犯了大錯。」

  月星掰著手指數著,「像是不忠不孝或者道德敗壞有辱家門之類的,方才會進祠堂請家法,尋常小錯,最多挨一頓戒尺罷了。」

  「那像是暗櫝這樣的家法,你以前可曾聽聞過?」

  顧弦思最在意的還是這個。

  月星搖了搖頭:「從未曾聽聞過,誰家會這般對待自家子弟。畢竟血濃於水,即便是再大的錯處,也不該那般羞辱,那根本是不把人當人看,而是當成牲畜一般了。幸好朗公子已然離開平原侯府,那平原侯未免也太心狠了。」

  月星這話正說中顧弦思的心思,叫她越聽越心驚。

  是啊,誰家會對自家子弟下這樣的毒手,蘇淮此人,簡直心狠至極,蘇傅楚想要從他身上尋得好處,實則無異於與虎謀皮。

  顧弦思的思緒翻轉,滿腦子都是怎麼能將蘇傅楚從平原侯府里撈出來,即便是他會怨她,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出事吧?

  時值深秋,夜涼如水,月星穿來的外衫尚且放在架子上,此時身上沒有任何可以禦寒之物。

  剛剛幽夢香氣濃重,再加上他跪伏久了渾身僵硬,倒還撐得住,此時香氣散去大半,他坐在腳踏上,反而有些受不住地上的寒意,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隨著他的哆嗦,寢殿內響起輕微的銀鈴聲,顧弦思側頭去看月星,卻發現自己趴得太久,支著下巴的胳膊有些發麻了。

  「來,上榻上來暖暖。」

  顧弦思坐了起來,大方的拍了拍自己的床榻。

  偌大的床榻寬敞的很,別說兩個人,就是十個人也坐得下,畢竟是她大半夜的拉著人家說話,總不好叫他在地上凍著。

  至於月星穿來的那輕紗外衫,顧弦思選擇無視。

  那是蘇傅楚為了防止來伺候的人暗藏武器想出來的餿主意,說是外衫,實則沒有絲毫的保暖效果,也就能稍微遮著羞罷了。

  月星的臉騰地一下通紅,他才多大的年紀,家中尚未給他議親,屋裡也沒有伺候的丫鬟,哪裡經歷過被一個姑娘家邀請上塌這樣的陣仗?

  更何況又是在他心中仿若天人的公主殿下,能與她說說話,已經叫他受寵若驚,又怎麼敢再有冒犯呢?

  「屬,屬下不冷,」月星用力的搖著頭拒絕,「屬下不敢冒犯公主。」

  昏暗的寢殿內,只有剛剛月星跪伏之處留有一盞燭火,讓顧弦思看不清月星此時臉上的紅暈,但從他的聲音里亦能聽到羞怯之意,顧弦思此時心中煩悶,又無處發泄,倒是萌生出逗一逗眼前這個傻小子的心思來。

  這孩子才多大年紀,便是被那些古板的家規給教壞了,才會沒事胡思亂想的。

  「怎麼,本公主的話你敢不聽?」

  顧弦思故意板起了臉,聲音裡帶上了冷意,「你只記得自己家的家規,卻忘記了公主府的規矩?」

  月星出口拒絕本就心中忐忑,聽到顧弦思這麼一說,嚇得立刻翻身跪倒在地上,磕頭道:「屬下知錯,請公主責罰。」

  顧弦思強忍著笑意,繼續嚇唬他:「還不趕緊滾上來,難道還要本公主親自去請你嗎?」

  這話一出,月星再不敢耽擱,趕緊聽話的往榻上爬去,可他依舊不敢太靠前,只是堪堪跪在床榻邊緣,卻不想錦被絲滑,竟是沒跪住整個人往後倒去。

  顧弦思見狀連忙伸手去拉,用力一拽將月星扯了回來,月星手忙腳亂的撲騰,卻依舊控制不住的撲向顧弦思,徑直將她壓倒在榻上。

  而就在此時,寢殿的大門輕響,一個黑衣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顧弦思和月星來不及起身,一起側頭看去,卻見那提著一盞燈走近床榻的人,正是在蘇傅楚。

  在心中翻騰了一晚上的人突然出現,顧弦思欣喜的道:「呀,你不是說蘇淮回來之後再難出來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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