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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法是不對的。
顧弦思暗暗告訴自己,雖然阿楚對她百般馴順,但他心中也有自己想要追逐的目標,她將他從西岐王庭中救出來,不是為了給他換一個牢籠,而是想讓他展翅翱翔的。
所以她不應該束縛他,她應該相信他,相信他會保護好自己,相信他很快便會如約歸來。
「公主,月星來了。」
花蔓在門口輕聲稟告。
顧弦思懶懶的直起身子,轉回頭來,卻見月星一身淡藍色輕紗,恭敬的跪倒在地上,一如當初他第一次前來服侍的模樣。
「你怎麼來了,可是蘇朗有什麼不好?」
顧弦思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起來回話吧。」
月星聽話的站起身來,正想要開口的時候卻突然想起伺候的規矩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話,求助的看向站在一邊的花蔓。
花蔓奇道:「公主問你話呢,你瞧我做什麼?還不趕緊回話。」
月星面色微紅,心想自己如今也是有姓名的管事了,許是不用像之前那般守規矩,只是藍穹忙著熬藥,他沒來得及問清楚管事服侍公主的規矩,故而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了。
「回公主,朗公子還在昏睡,並沒有什麼不好,屬下是奉命前來服侍公主的。」
好像其他公子都是自稱屬下的,他也這般自稱,應該沒錯吧?
顧弦思愣了一下,問道:「奉誰的命令?」
話音剛落,她便自己笑了。
還能有誰在這個時候還想著她能否安睡,只能是那個叫她牽腸掛肚的冤家。
果然,月星答道:「是綠公子傳來的命令。」
綠水一直跟在蘇傅楚的身邊,他傳來的自然是蘇傅楚的意思。
顧弦思上下打量了月星一會兒,又道:「你如今已是府中管事,按例不該叫你再來伺候,你若不願,也不用勉強,我收留你進府,也不當真是為了叫你伺候的。」
月明和月星本姓古,家裡亦是書香門第,其父是朝中翰林,被平原侯府陷害才至全家流放,姐弟兩個被迫賣身為奴。
顧弦思插手此事,一則是為了讓蘇傅楚藉機與蘇朗聯手,有更好的時機進入蘇家;二則也是看中古家在清流中的地位,將來必是要幫古家平反的。
既如此,那月明和月星姐弟二人將來必然會回到原本的生活,所以顧弦思對他們姐弟二人照顧頗多,雖名義上是奴僕,但實際上姐弟兩個都未曾做過太多事。
第一次叫月星夜裡來伺候,是存心試探他的人品心性,如今雖然明白蘇傅楚是不放心西院的其他人,才會叫月星來伺候,但顧弦思還是有此一問,不願平白折辱了他。
月星悄悄抬起頭,看向顧弦思,依舊是昏暗的寢殿內,依舊是頭髮散落一身寢衣,依舊是美的不似凡人。
可今日的公主與他說話時神情溫和,沒有了第一次見時的冷傲疏遠,多了幾分親切,卻叫他心跳的更快,臉上也泛起了紅暈來。
她這樣看著他,詢問他,尊重他,仿佛不再那麼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卻叫他更加心生敬意,不敢有絲毫的逾矩。
「綠公子說,公主今日受了驚嚇,恐無法安枕,屬下,屬下願意為公主做『香爐』,讓公主安睡。」
月星咬了咬嘴唇,又補充道,「能服侍公主,屬下心甘情願。」
「好吧,那你便去準備吧。」
顧弦思知道自己若是拒絕,蘇傅楚知道了定然會更加擔心自己,他孤身在外本就兇險,她不能叫他再擔心了。
所以既然月星願意,那她便沒有推卻,領了蘇傅楚的一片好意。
與顧弦思說了幾句話,月星的膽子也大了一些,不再用花蔓催促,自己走到了床幔後面,脫掉了輕紗外衫疊好放在架子上,然後乖順的跪伏下來,壓下了腰窩。
上次服侍之後,雖然他有了姓名開始跟著藍穹做事,但該練的功夫卻未曾停過。
如今再來伺候,他有信心能比第一次做的更好些。
顧弦思走到月星的身邊,依舊就打開香囊將幽夢香取出放入小香爐內,垂手擱在月星的腰窩上,月星微微晃動了一下,幅度很輕微,甚至沒叫腰間垂著的銀鈴發出響聲。
很快,幽夢香獨特的味道緩緩散發出來,花蔓親手將顧弦思塞進被子裡,柔聲道:「公主只管安睡,西院那裡奴婢會盯著,若有事,不會瞞著您的。」
顧弦思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心裡卻嘆了一口氣。
就連花蔓都覺得,她是因為擔心蘇朗才會心中煩悶的,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蘇朗如何,她雖然關心,但卻不至如此。
在她的心裡,最擔心的只有那個遠在公主府外的人,那個即便是她嘴裡從不肯承認,卻早已經放在心底的人。
無論何時,她只願他能平安。
第27章
幽夢香獨特的氣息在寢殿內盤桓著,清冷的花香中帶著絲絲縷縷的血腥氣,讓跪伏在冰冷地面上的月星漸漸都難以保持清醒,逐漸陷入到往事的回憶里,幸好已然麻木的身體還能保持不動,叫他不至於跌倒,摔了腰上的香爐。
床榻上的顧弦思睡的也並不安穩。
許是用的次數太多的緣故,回京這一年來一直能助她安眠的幽夢香,最近似乎失去了效力。
顧弦思雙眼緊閉,努力讓自己睡去,可卻無法阻止異常活躍的思緒,嗅著空氣中熟悉的香氣,她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那個熟悉的身影,從第一次見面到前次夜深人靜的互相依偎,滿滿的全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