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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豐是鄭多來了襄陽城之後交結的一位世家子弟。

  至於半夜被人割了腦袋,那是印林時發生的一件事。

  他駐守襄陽的時候,屢和北涼起摩擦,曾經攻下過北涼的兩座大城。北涼當時六月暴雪,嚇壞北涼的君臣,急急地把幾個封疆大吏都招了回去,戰事也無人理會。武宗皇帝就想把這兩座大城占為己有,不僅派了大將駐紮,還派了文官去管理。誰知道那些北涼人十分的剽悍,當天夜裡就有人摸進官衙割了幾個文官腦袋……

  從此朝廷就只願意攻城,不願意治城。

  夏侯虞一下子被帶偏了,道:“大家都覺是歲貢好嗎?可北涼人不講誠信也是出了名的,這樣他們也覺得好?”

  “北涼人肯定不會遵守承諾的啊!”鄭多不以為意地道,“他們以武為尊,崇尚強者,就算答應了歲貢,等到覺得自己有武力和朝廷一戰了,又會毀諾的。可能大家覺是,能讓北涼人交一年的歲貢是一年,以後說起來也好羞辱羞辱北涼吧?”

  這豈不是自己騙自己?

  夏侯虞心中不悅,道:“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鄭多搖頭,道:“我倒覺得割城好。就算是一時不能治服那些北涼人,但我們可以北遷啊!把一些沒有良地的農戶北遷。這樣一來,既解決了土地的難題,又解決了糧食的難題。”

  如今閥門和世家的矛盾,就是因為北地閥門南遷,一下子湧入大量的人口。

  北遷倒不失是個好辦法。

  可建康城裡的人卻未必這麼想。

  果然,不過十來天的功夫,夏侯有義就派了人過來,問夏侯虞是割地好還是歲貢好?

  夏侯虞的面色不由沉了沉,道:“都督已經派人將和談之事告訴天子了?盧大將軍是怎麼說?”

  來使是章含的徒弟,不知道是不是臨行前受了章含的叮囑,對夏侯虞的態度十分的恭敬,聞言答道:“天子半月前就接到了都督的摺子,問天子有何聖意?天子的意思是割城,可盧大將軍等卻都主張歲貢。天子就特意派了小的來襄陽。”

  大將軍等人?

  夏侯虞一下子就抓住了這話的重點。

  她道:“除了大將軍,還有誰主張歲貢?”

  來使垂下頭,低聲道:“還有謝大人、柳大人等。”

  也就是說,整個朝廷都覺得應該趁著這個機會撈一筆。

  難怪夏侯有義要派人來和她“商量”。

  原來是想得到蕭桓的支持。

  對一個君王來說,還是收回祖宗失去的國土更為重要。

  看來沒有誰去追究蕭桓無旨北伐的事了。

  夏侯虞卻覺得自己並不足以影響蕭桓的決定。

  特別蕭桓連別人夏收都不準備放過,她可沒有指望他能放過歲貢。

  她想了想,問那來使:“天子要我做些什麼?”

  來使想到章含來時的叮囑:“無論如何把晉陵長公主勸回來,都督打了大勝仗,手下強兵如林,是唯一能抗衡大將軍的人。如今都督久滯長安城,只能請了晉陵長公主主持公道了。”

  他不由得目光閃爍,低聲道:“天子想接長公主回建康城。”

  夏侯虞訝然,沉默半晌,道:“那崔家的事可處置好了?”

  據她所知,她的舅父一路遊山玩水,狠狠地刷了一把郡望,卻到如今也沒有抵達建康城。

  她回到建康城,豈不是自投羅網,讓盧淵白白地有了個牽制蕭桓的理由——不管她和蕭桓的感情如何,她總歸是蕭桓的髮妻,蕭家的宗婦。

  來使聽了像鬆了一口氣似的,笑道:“天子說了,長公主回了建康,就住在顯陽宮裡。大將軍怎麼也不能沖闖顯陽宮。”

  是嗎?

  當初夏侯家被迫南下,不就是被北涼的建國皇帝闖進了皇宮,倉惶而逃的嗎?

  夏侯虞嘆氣,道:“我已接到都督書信,讓我即刻北上長安城,秋後和都督一同回襄陽。”

  來使愕然。

  夏侯虞讓侍人送了來使下去歇息,命阿良收整行裝。

  鄭多笑嘻嘻地跑過來道:“你還是改變主意了?”

  夏侯虞覺得他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刺眼,拿起手中的隱囊狠狠地砸了他幾下,心裡卻不禁懷疑,難道蕭桓早知道有些事,所以才會八百里加急般讓鄭多陪同了她一起北上?

  整個府邸頓時繁忙起來。

  鄭多去請人算黃道吉日。

  蕭桓卻突然回來了。

  夏侯虞等人措手不及,匆匆出門迎接。

  蕭桓穿了件粗布長衫袖,內里卻是白色綢緞。

  他沉著臉,大步朝她走來。

  身後的小廝隨從一路小跑的跟著他。

  夏侯虞突然間神色恍然。

  好像回到了從前!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佩飾

  蕭桓看到夏侯虞這個樣子也有點恍惚。

  她穿著一件草綠色繡玉簪花的深衣站在火紅的夾竹桃邊,被幾個侍女簇擁著圍在中間。她身後的台階上站著手拿帳冊的阿良,一面指使著僕婦們搬放箱籠,一面用筆勾著帳冊,還有幾個紅漆箱子堆放在台階旁。

  眾人穿行如梭,忙碌如蟻。

  分明是在搬家。

  可夏侯虞之前不是不願意去長安嗎?

  她這是要去哪裡?

  建康?

  她不會是被夏侯有義幾句話就說動了吧?

  想到些,蕭桓的面色更冷峻了,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夏侯虞回過神來,腦子還有點懵,不解地道:“你不是說讓阿多陪著我去長安嗎?”

  怎麼又突然發起脾氣來。

  蕭桓耳朵一熱,覺得自己冤枉了夏侯虞,卻又不願意在她面前露出端倪,免得又惹得夏侯虞發脾氣,節外生枝。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誤會。

  誰讓她之前說不去長安的!

  蕭桓輕咳了一聲,道:“可定下啟程的日子了。”

  夏侯虞道:“阿多去請人定日子去了。”說著,腦子這才轉過彎來,好奇地道,“你怎麼突然回了襄陽?不是說你正在和北涼的和談嗎?你回襄陽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蕭桓怎麼好意思當著夏侯虞的面說我是來壓著你去長安的。

  他素來靈敏,立刻順著夏侯虞的話道:“我回襄陽有要事。順道來看看你準備的怎樣了。不知道鄭多請人定了哪天啟程,我們明天一早就走,擇日不如撞日,你的人和我先走,東西慢慢收拾也不遲。不然去長安城添置就是了。”

  夏侯虞從來沒有這樣匆忙的趕過路,她不由瞪眼道:“都是我慣用的東西,建康城都沒有替代之物,何況是長安城。”

  女郎就是多事!

  蕭桓道:“不過是去住些日子而已,很快就回來了。也不用那麼講究。”

  居然一副急急催著她走的模樣。

  夏侯虞心中一動,想到夏侯有義派來的來使,不禁暗暗思量。

  難道建康有變,蕭桓是不放心她,所以才讓親自來帶她去長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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