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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砸碎也就無人認識了,但這畢竟是蕭炎的東西,就是要砸,也只能交由夏侯虞來處置。
夏侯虞望著那潔白潤澤,如同久在手中把玩有了一層包漿的白瓷佩飾,還真不忍心將它砸碎了。
“那就收起來吧!”夏侯虞道。
就當是她的另一個秘密好了。
尹平磕頭退下。
夏侯虞將東西用個小小的香檀木匣子裝著,壓在了箱底。
儘管如此,她還是糾結了好幾天才再次決定放棄去查證這件事,可偏偏讓她遇到了一件事,讓她不想去查也只能去查。
那天她去給吳氏問安,正巧阿余在和吳氏說事,聽那口氣,姜氏的父親有些不好了,姜氏要回娘家看看,阿余的意思,他們這邊是不是也派人過去看看。
蕭桓不在,自然是蕭醒代表。
吳氏想也沒想地吩咐阿余,讓她把這件事告訴蕭醒就行了。
誰知道阿余卻在那裡跪了好一會都沒出門。
吳氏恍然大悟般,忙道:“那我就和阿醒一起過去看看好了。”
阿余這才退下去。
夏侯虞不免有些奇怪,卻也不會亂問,倒是吳氏,想了想,把這件事告訴了她:“實際上是你三嬸約了我在外面見個面。”然後又解釋道,“也不是要瞞著你,是你三嬸如今畢竟是別人家的新婦了,你二嬸又因為改嫁的事對你三嬸有所罅隙,我也就能不說就不說了。”
“不是說三嬸不和我們家來往了嗎?”夏侯虞愕然道。
“怎麼可能不來往?!”吳氏悵然道,少見的抱怨起來,“說來說去,都怪你二嬸太多話了。我看她就是看不得嚴氏好。當初嚴氏要改嫁,他們明里是同意了,暗中卻慫恿著兩個孩子留在家裡。以為這樣嚴氏就會留下來。誰知道嚴氏下定了決心要走,拖了兩、三年,嚴氏還是改嫁了。臨走的時候想著郎君要支應門庭,就想把女郎帶走的。也不知道計氏在兩個孩子面前說了些什麼,兩個孩子不僅不理解母親,還把嚴氏當仇人似的,連帶著把我們也恨上了。”
“嚴氏擔心得不得了。幾次派了人來看孩子,都被計氏想著法子攔在門外。”
“這些事我們家裡的人都壓著不好意思讓外人知道,就怕兩個孩子說親的時候被人拿出來當話題。”
“我回來之後,嚴氏就派了人來見我,說想和我見一面。我一直忙這忙那的,到了這兩天才得空。又不能讓家裡人知道了。就和她約了到外面的一個庵堂里見見。”
“我想,她多半是想打聽孩子的事。”
還有這樣的事?!
想到前世計氏在她面前的嘴臉,還有那一堆讓杜慧忙了好幾天的爛帳,夏侯虞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動,她笑道:“我陪您一起去吧!我還沒見過三嬸呢!”
吳氏只當她是無聊,犯了孩子氣,笑道:“這有什麼好瞧的?她已經不是你三嬸了。”
言下之意是別讓嚴氏尷尬。
但吳氏說是這麼說,還是帶了夏侯虞一起去。
她們約見的地方是個離蕭家不過隔著幾條街的庵堂。叫梅影庵。小小的,不過兩、三畝地,五六個尼姑。供著普賢菩薩。香火冷清。因庵堂有兩株百年的梅樹而聞名。
據說梅影庵從前是舊吳顧家的家廟,顧家一位大歸的女郎在此清修。後來顧家落魄了,這庵堂也漸漸開始對外供奉香火。
吳氏顯然常來梅影庵。
住持親自來迎了吳氏進去,知道夏侯虞的身份之後,給夏侯虞行了禮,就帶著她們去給菩薩上了香,領著她們去了後院的廂房奉了茶點,就含笑退了下去。
走的時候還很體貼地把門給帶上了。
吳氏想跟夏侯虞說些什麼,又不知道如何說的樣子。
夏侯虞卻知道。
吳家和顧家從前世代為姻,顧家從前的舊庵堂,說不定一直接受吳氏的救濟呢!
她此時嫁到蕭家不久,又是皇室中人,吳氏不知道怎麼向她解釋和梅影庵的關係,也情有可原。
看著吳氏如此為難,夏侯虞索性體貼地道:“難怪阿家喜歡來這裡,這裡這樣的清靜,又布置得雅致大方,若是到了梅花綻放的季節,坐在梅樹下喝上幾杯茶,肯定非常的愜意。”
“正是,正是!”吳氏如釋重負,忙笑道,“等過些日子,我再帶你過來喝茶。庵堂的幾位師傅都擅長做花茶。梅影庵里除了梅花開得好,茉莉花也開得好。她們庵堂里的茉莉花茶尤其好,只是外人不知道罷了。”
夏侯虞已經可以想像,等會她離開梅影庵的時候,身邊的侍女手中肯定會捧著茉莉花茶。
第九十六章 會面
照夏侯虞的猜測,嚴氏應該三十四、五歲的年紀,可看到嚴氏的時候才發現,嚴氏看上居然有四十出頭的樣子,穿了件茜紅色細布襦裙,國字臉,大眼睛,高鼻樑,面色紅潤,皮膚白細,雖然相貌周正,卻不是討喜的長相。加之神色嚴肅,眼角和額頭都有了明顯的細紋,看著讓人感覺她是那種從前受了很多的苦,近幾年日子好過些了,才有了如今氣色的人。
阿余像是看出了夏侯虞的心思,趁著吳氏和嚴氏見禮的時候,低聲對夏侯虞道:“陳太太原本就比我們家夫人大兩歲,加上要費心的事太多,也就顧不上顏色上的事,可人卻是一等一的好。”
頗有些怕夏侯虞瞧不起嚴氏,為嚴氏說話的意思。
嚴氏都改嫁了,還能繼續和吳氏交好,連阿余這樣的貼身服侍吳氏的人都為她說話,這個嚴氏,不簡單啊!
夏侯虞笑著點頭,示意她知道了,然後等到吳氏為她引薦了嚴氏之後,兩人見了禮。
嚴氏看夏侯虞的目光不免有些困惑。
吳氏忙解釋道:“長公主是陪我過來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避諱夏侯虞。
嚴氏來見吳氏,原想就是想讓吳氏幫她引薦夏侯虞,如今得償所願,不由在心裡感嘆自己的運氣好,對夏侯虞的突然也就沒有什麼牴觸,笑著向夏侯虞問了好,虛扶著吳氏,和夏侯虞一起去了廳堂。
三人分賓主坐下,阿余親自上了茶點,領著旁邊服侍的侍女退了下去。
吳氏喝了兩口茶,關心地問嚴氏:“你這些日子可還好?”
嚴氏嚴肅的臉上露出些許的笑意,真誠地道:“我們自幼一起長大,愛好相同,他的子女也很尊重我,我很好。阿嫂以後不必再為我擔心了。”
吳氏聽了,很是欣慰,道:“所以說,不管怎麼難,挺過去了,就是好日子了。”
嚴氏笑著應是。
看得出來,她對吳氏非常的尊重。
這不免又讓夏侯虞奇怪。
吳氏看著不是什麼精明人,而嚴氏顯然比吳氏在人情世故上強多了,嚴氏和吳氏真心相交,看來兩人之間肯定發生過什麼讓嚴氏特別感激吳氏的事。
如果她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那嚴氏又是怎麼看待蕭淙之死的呢?
是不以為意呢?還是拍手稱快?